"我不记得我的母亲

只是在游戏中间

有时仿佛有一段歌调在我的玩具上回旋

是她在晃动我的摇篮时所哼的那些歌调"

 

我不记得我的母亲。她在我3 岁时去世了。那个夏天的清晨，天空中飘着还未被尘嚣污染的清新气息，妈妈去河边清洗衣服，从此再没有回来。

 

在故乡小河环绕的小山上，妈妈住在树木掩映中。我少小离乡，一晃多少年了。别人的母亲已是两鬓染霜，我心目中的母亲依然年轻，美丽如初。

 

长大了我才远道而去看望您。您的坟头早已荒草萋迷，原来的墓碑也不复存在。女儿不孝！每年清明时节，不能为您培一捧土，燃一炷香，至今也未能为你重立一座石碑。可心中的碑永远不倒，不管我年轻抑或年老。

 

推开故居厚重的大门，一位老婆婆正在天井旁淘米。她抬头看见我时竟呆怔了片刻，差一点叫出我妈妈的名字。知道我回乡扫墓，她拉着我的手就哭了。她还保留着当年我妈妈送给她的花衣服，虽然颜色已分辨不清。妈妈虽不富裕却常常周济别人。

 

天井旁有一道木质楼梯，当年我们住在楼上，楼下还有两三户人家，其中有个单身的中年男人是右派，很喜欢逗我哥哥玩。我哥哥是个捣蛋鬼，有时悄悄把瓦片放进他煮着的饭锅里，或者将淘米水灌进他的米汤里，弄得大家哭笑不得。如今小楼已油漆斑驳，小院也物是人非。

 

出来时才发现门外拥满了人。在这沉寂的小镇，我们的扫墓引起了大家的关注。我发现那么多年过去了，小镇的人们并没有忘记我的妈妈。他们传诵着我妈妈的诸多优秀品德。妈妈就是善与美的化身。

 

听外婆讲，妈妈原本不在这个偏僻的小镇工作。先是在成都念书，后来参加了工作，她所在的银行的行长爱上了她。行长是南下干部，成熟稳重，妈妈也喜欢他。可妈妈出身不好，组织上不同意，便把妈妈调得远远的，行长也受了处分。妈妈的泪水洒了一路。

 

"我不记得我的母亲

但是在初秋的早晨

合欢花香在空气中浮动

庙里晨祷的馨香

仿佛向我吹来像母亲一样的气息"

 

妈妈喜欢唱的歌是《红岩上红梅开》。冬天她喜欢穿那件玫红色的呢大衣，夏天穿白色镂花及各种花色的绸衬衫。这些衣服在我18 岁那年，爸爸清理出来给我穿时还很别致。我这才了解富家出身的妈妈始终没有改掉她小布尔乔亚的情调。我记忆中之所以有妈妈的形象，是因为她留给我许许多多的照片，其中有她带我们去河边游泳的纪念。还有一张是她抱着我，把我的脸颊紧紧地贴在她的脸上。

 

"我不记得我的母亲

只当我从卧室的窗口外望悠远的蓝天

我仿佛觉得我母亲凝注在我脸上的眼光

布满了整个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