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这篇文章，纯粹是从逻辑角度来分析病毒起源的问题，和政治立场制度好恶无关。所以，友情提醒以下三种人可以省省，就此打住不要再往下看了：一是那些从小数学就没学好，逻辑思维能力差的人；二是那些被仇恨堵住了心窍，即那些只按照立场去发明事实接受事实或组合事实的人；再有就是各种各色的粉，那些只看着偶像的脸色行事，并由此变得弱智或单智的人。

好了，接下来我们来考察一下中美双方对病毒源头的主要论点。

一。 中国方面的表态和说辞

中国方面的官方正式说法比较死板和统一，即病毒的起因来源问题是一个科学的问题，这需要由科学家依据事实给出最终结论。这是基于钟南山两三个月前给出的一个说法推导提炼而来。钟南山的意思是，covid－19是在武汉率先爆发的，这点毫无疑议，但爆发地未必一定就是发源地；新冠病毒的源头还有待进一步研究核查和确认。钟南山此言一出，当时就在海外华人圈里引起骂声一片，说他那是为党国甩锅，为党妈抵赖。于是，老先生人设塌陷声名狼藉。

可是，如果不是意气用事，而是以一种严谨一点的思维态度去评估钟南山的那段说辞，你不能说他就是在胡说八道。以当时得到的信息和认知，武汉作为此次新冠病毒的第一爆发地，是有很大的可能同时也是病毒的起始原发地，甚至是到了目前阶段，以我们从各方面业已公开的信息来看，武汉就是病毒的起始原发地仍然是大概率事件。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原发地另有其处的可能性完全为零，根本不存在。从纯理论的角度看，这不是一个概率有无的问题而是一个概率多少的问题。另外，按中国官方的逻辑，既然武汉是不是病毒的原发地都存在疑问，那么说病毒是从武汉病毒研究所泄露出来的，就是无稽之谈了。

依照我们对中国制度的了解，对中国社会文化的了解，对中国官场文化的了解，很有可能，官方是在把钟南山作为一个业务专家而给出的，表面看上去严谨的说辞，大加利用，希望通过把可能性小的那一部分，不成比例地放大，以达到混淆视听的目的。所以，对中国官方的说辞保持一份戒心，绝对无可非议。但是，在正反双方都没能给出证据的情况下，就断然否定小概率事件存在的可能性，也是一种心智不够成熟的表现。

二。 美国方面的表态和说辞

和中国方面的统一部署表现出来的截然相反，在过去的一段时间内，美国政府不同的部门，对此问题的公开表态，却是各不相同，有时甚至是自相矛盾的。

1. 在正式场合，美国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院主任Fauci不止一次对这个问题正式表达过立场。他说，病毒在蝙蝠上面的进化，非常有力地说明这个病毒不是人工有意做出来的，而是在自然中演变而来。世界上很多有资格的生物学家对此已经有许多论述，说明这个病毒一步步的进化的一切都指明，演变是在自然界发生然后跳到别的物种身上的。

当被追问道，病毒有没有可能是从武汉实验室泄露出来时，福奇说，为什么总是要这样循环论证呢？

2. 和福奇说法相近的是美国军方五角大楼对此给出过的回应。在此次病毒起源的争辩过程中，美国军方一直非常关注也非常被关注。在最近的一次（五月六号）回答公众对此问题的态度时，美军联席首领Milley将军的答复显得很谨慎很精确也很有技巧，他说，根据所有证据的比重来看，此次病毒流行的指向是自然产生，而不是人造。

3. 美国国家情报主任办公室，可能是迫于什么压力，不得不在四月30日发布一则正式公告。在此公告中，该部门声称，全体情报机构一直在为美国决策者提供关键的支持，以及对那个源自中国的Covid－19病毒的响应。同时，情报部门也同意科学界对此病毒的广泛意见，即Covid－19不是人工合成或基因改造的。公告后边还说了，情报部门机构的专家们会继续对以后新得到的情报做详细甄别，以确定这个爆发是由接触了感染的动物引起还是武汉实验室的泄露引起。

这里需要引起注意的是，前边福奇和美国军方在回答问题时，没有强调病毒源自哪里。但国家情报办公室的公告里，特意写明了，这个病毒源自中国（which originated in China），但没有指明是源自实验室。

4. 美国国务卿蓬皮奥的说辞很有意思，而且有的时候他说及此事的表现，让人看了很有喜感。直到五月初，胖总在回答对此的质询时，还在用，有大量的证据证实（enormarous evidence）这个说法，他的意思是，大量的证据证实病毒源自（originated in ）武汉实验室。“源自”（originated）这个词的选用也是别有心意的，你可以理解为发明起始于此，实在不行说是从此泄露出去的好像也含含糊糊也通。不过，这已经和美国情报办公室的公告直接矛盾了相抵了。

于是，就有了胖总在五月三号和ABC主持人的如下一段对话：

主持人Raddatz： 你相信病毒是人工生成或基因改造出来的？

胖总：你看，目前最好的专家好像认为它是人工的。在这点上，我没有理由不相信呀。

主持人：你们，你们的国家情报主任办公室说认同科学界的公认，公认说那不是人工或基因改造出来的。

胖总：那是对的。我，我，我同意那个。是的，我看过他们的分析了。我看到过那个你看到的公开发表出来的结论。在目前，我没有理由怀疑结论的准确性。

主持人：好，为了进一步明确，你不认为那是人工或基因改造出来的？

胖总：我已经看到了情报部门所说的，我没理由认为他们搞错了。

后来，胖总的说法有些松动，从上星期（五月六号），他开始采取一些躲闪的策略来对待这个问题了。他说，尽管有“明显的证据” （Significant evidence）证明如此，但我们“不确定”病毒是不是从武汉实验室出来的。看样子，人家也是做了功课有备而来，那就是把以前大量的证据，筛选了一下，剩下的都是明显的证据了。不过，证据虽然明显了，可结论反而不确定了。到了这星期，他好像干脆不提这事了。

5. 早在四月中下旬，美国总统川普就开始提出实验室传出病毒的说法很合理。后来多次在不同的场合，川总都说过他看到了大量的证据，有结论性的报告，证明这次病毒起源于武汉实验室。四月三十日，就在美国国家情报主任办公室发出公告后几小时，川总面对记者，还说他看到了大量的证据，有高度的自信（high degree of confidence），当时有记者追问情报来源，川总使用了非常罕见的谦逊口吻说，对于情报来源，他“不被允许”说出来。紧接着，第二天，川总又说，武汉实验室流出病毒可能不是故意的，也不是人造的，而是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这个也许是他觉得昨天的说法和自己属下情报部门的公示太过矛盾，就换了一种方式找补一下吧。）

同样，自五月六号军方的最新表态之后，我们还没有看到川总在此问题上有任何更进一步的思维创新和指示。

三。 我的分析

根据以上这些到公众能够得到的的讯息来分析，我认为，到目前为止，武汉作为此次新冠病毒的第一爆发地，也同时是此病毒的发源地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但这并不是说，发源地另有其处的可能性完全没有。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各个爆发地病例溯源追踪的落实，新的证据被科学证实，不同的结论出台也是有可能的。对此，我们也许该在最终被学术界一致认可的结论到来之前，保持一份理性的严谨。

另外，Covid－19是从武汉病毒实验室逃跑出来的，是事故引起的泄露，有没有可能？有，从纯理论的角度看，确实是有这个可能性，概率再小也不为0。 但是，在这里，我们就要回过头来搞清楚福奇先生所说的，循环论证的意思到底是什么。这就是逻辑问题了。

如果，我们大家都认可主流科学界已经达成的共识，即这个covid－19不是源自人工合成不是基因改造，那么，这就说明，这个病毒在自然界已经存在了。武汉病毒所即便是以前在蝙蝠或者穿山甲或者什么其他的动物宿主身上找到过这个病毒，把它存放于实验室的贮藏瓶内，但武汉实验室就不能被叫做该病毒的源生地了。关键是，此时谁也说不清楚存在于自然界中的病毒宿主是不是已经或正在传染着别的物种。

在现有所知信息和条件下，唯一让我不能理清头绪的，也可能是唯一能让川总和胖总抓住一线机会的，是这样的一种情况。有没有可能，是和此次人传人的convid－19病毒很相近的别的动物病毒，原来也是贮藏在实验室，在工作人员不小心的情况下，被带到了当地的海鲜批发市场，就是所谓的卫生条件混乱的wet market，然后，遇到别的活体动物，发生了突变，造成了后面的灾难呢？

我没有生物学基因细胞学的专业知识，对此不敢妄加评论。但从目前知道的信息看，武汉病毒所掌握的病毒，和 convid－19最为接近的，DNA近似度好像不超过97%。按一个外行人对此的理解，我知道，在生物界，3%的DNA差距对想顺利繁殖下一代的双亲而言，是一个难以逾越的障碍，我们人类和黑猩猩直接DNA的差距不过2%左右。好像没有科学的证据和理论，能够解释这样的鸿沟可以被一下子跨跃。否则，福奇在他的讲话中，就不会强调病毒在自然界一步一步（stepwise）的进化过程了。并且，对这样新奇的想象，现实中不可能留有大量或显著的证据，来表明这个比较新奇的想象有一个毋庸置疑的实现过程。因此，我觉得，现在有些英国科学家在病毒进化树方面进行的研究比较工作，就是要解决这方面的疑团。

的确，就像喜欢探寻真相的人们常说的那样，证据的缺失并不等同于缺失的证据。呵呵，说到这里，我们又转回到汤川秀树定义的那个科学的怪圈中去了。我们现在到底是该对“一切未经证实的事物全不相信”呢，还是对“所有未经证实的不存在的事物和未经证实不可能发生的事物，全不排除”呢？

人啊，你要相信良心，更要相信逻辑。时间也许会告诉我们真相。

备注：

1.  Fauci的 interview 节选：

If you look at the evolution of the virus in bats, and what's out there now is very, very strongly leaning toward this [virus] could not have been artificially or deliberately manipulated—the way the mutations have naturally evolved. A number of very qualified evolutionary biologists have said that everything about the stepwise evolution over time strongly indicates that it evolved in nature and then jumped species.

2. 美国军方的表态。

US Joint Chiefs of Staff Chairman Gen. Mark Milley said Tuesday that the "weight of evidence" shows the coronavirus pandemic points towards natural origins.  

"The weight of evidence is that it was natural and not man-made," Milley told reporters at the Pentagon.

3. 美国国家情报主任办公室公告

Intelligence Community Statement on Origins of COVID-19

WASHINGTON, D.C. – The Office of the Director of National Intelligence today issued the following Intelligence Community (IC) statement:

“The entire Intelligence Community has been consistently providing critical support to U.S. policymakers and those responding to the COVID-19 virus, which originated in China. The Intelligence Community also concurs with the wide scientific consensus that the COVID-19 virus was not manmade or genetically modified.

“As we do in all crises, the Community’s experts respond by surging resources and producing critical intelligence on issues vital to U.S. national security. The IC will continue to rigorously examine emerging information and intelligence to determine whether the outbreak began through contact with infected animals or if it was the result of an accident at a laboratory in Wuhan.” 

4. ABC 对 胖总的interview  

RADDATZ: Do you believe it was manmade or genetically modified?

POMPEO: Look, the best experts so far seem to think it was manmade. I have no reason to disbelieve that at this point.

RADDATZ: Your -- your Office of the DNI says the consensus, the scientific consensus was not manmade or genetically modified.

POMPEO: That's right. I -- I -- I agree with that. Yes. I've -- I've seen their analysis. I've seen the summary that you saw that was released publicly. I have no reason to doubt that that is accurate at this point.

RADDATZ: OK, so just to be clear, you do not think it was manmade or genetically modified?

POMPEO: I've seen what the intelligence community has said. I have no reason to believe that they've got it wrong.

MORE OF CNN'S CORONAVIRUS COVERAGE

Wait, WHAT. So, the "best experts" say it was manmade. Except that the DNI says it wasn't. And Pompeo agrees with the intelligence community. I mean, what?

5. 武汉实验室原生病毒理论在美国发展的时间线

https://www.forbes.com/sites/jackbrewster/2020/05/10/a-timeline-of-the-covid-19-wuhan-lab-origin-theory/#93ca3eb5ab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