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样去测核酸的
文章来源: 心雨烟尘2020-04-04 14:00:14

【写在前面的话】

我写了一篇《美国病房:扛不住了》,大家肯定要问,发在哪儿?没看见啊。是的,我没发这里,我用美文发给了极少数的好朋友,且是用了code.摘段网上的文字:“医护人员在一线作战屡屡因为防护不足而被感染。当他们想要自己保护自己的时候,却被上级惩罚…”大家心知肚明,我为什么不发了。有朋友看了这篇文章,让我以“报告博文”来发;也有非常好的文友跟我说,"你更新一下博客啊,否则大家会很担心你";好吧,我把这篇文章改了一下,里面隐藏了差不多2千字,就向大家报告一下我是怎么去做cov 核酸检测的。

谢谢大家关心!

 

“有心惊晓梦,无计啭春风”
一场疫霾遮天,禁足你我。当新冠病毒以多米诺骨牌效应,侵蚀世人机体,摧毁世界经济之时,医院是个大染缸,已没有一片净土。

早已知道在这场疫情中,早晚都得中枪,但还是来了太快了点。

一周前我病房因收治了一位老人,以“Dehydration & AMS, r/o stroke 入院,在我病房住了三天四夜。上周四,被告知病人是cov阳性的病人。

这个病人,我至少进去过他的房间6次,包括帮着打IV,翻身等,谁都没预防,谁都没想到他是一个cov 的病人,我已经完全暴露在阳性病人面前了。

我一直认为自己平时身体素质较好,即使我得了病,肯定是轻症,不是说80%都有自愈的可能吗?因此我很镇静,但是现实远比想象的复杂,生活不只是一条直线。

周五,我有喉咙痛和干咳。此时,我已经收到了科里的头发给大家的表,让每个人自己测体温和症状,若有发烧要马上汇报给Employee Health Department.周五晚上和周六早晨我都有低热,我就直接联系了EHD.近二十年了,从来没有周末开过门的EHD,想不到真有人接电话,首先A告诉我,我的名字已经在EHD的 listening 上面。然后A告诉我,他会帮我放order,让我到医院的Drive-through去做cov swab.我想好啊,因为已经直接暴露在阳性病人的面前,做出来如果是阴性可以给大家有个交代,如果是阳性我也必须自我隔离。

周六中午我来到医院急诊室的Drive-through,停车场根本就没有几辆车,比我想像的要空得多。然后,有人举着牌子来到我车窗前,“请不要打开车窗,把你的ID&Membership卡拿出来。”呵,我一看是她,认识的,她在周四上午刚刚教我们怎么做cov咽喉拭子。不过,这时大家都有点尴尬,笑不出来。她记录了我的ID后就再也不出现了。

三月底的洛城,正午的太阳烧灼斜射在车顶上直逼车内犹如烤箱。出门时怕冷,我还穿着薄毛衣和外套,这时已把我烤得受不了了,层层脱去衣服,想着这时我开空调,如果是阳性,把病毒吹出去太不应该了,就这么憋着,人又累又昏。看看车里的塑料瓶是空的,后悔当初怎么没在车里放瓶水。

约摸过了漫长的35分钟后,这熟人又来了,告诉我刚刚是在check我的order,所有的人都是PCP (primary doctor)order,可能我的 test order有点奇怪,是EHD帮我写进去的。然后她又通知我继续在车里面等着,她会给我做swab.又过了大约半小时,她才姗姗来迟。这时我看见她全副标准武装,戴着N95 mask,鼻梁上架着goggle,穿着yellow gown,我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我们在病房如果也有这样的装备多好啊。

她让我把车窗摇下,张开嘴巴,很快拧开手里握着的粉红试剂,取出一根细细的棉棒在我咽喉部刷了一下,又让我把头抬起在左鼻孔捻了几下,说完了,让我走。我记得我们在学习的时候swab要二个鼻孔都要捻一下的啊,她说,“不需要。”做Swab的时间不到一分钟,我前后等了约一个半小时。


知道大家宅在家里不容易,可我们医护人员更不容易啊。我从两周前已经执行从医院出来,换三套衣服才径直走到家里一个人的卧室,吃饭不与家人坐一桌,饭后桌椅喷洒,吃的碗筷也用高温消毒,早就把自己隔离开了。这时长叹一声,所有的努力都毁于一旦,感觉特别的沮丧和无奈。

我家瘌痢头儿子,这时是分分秒秒来"关心"我的病情。他早已发声了让我搬出去跟他住。我好不容易把他请出去了,谁还要撞上去啊,当然不去。但是他说,要是检查结果阳性,我必须住出去。他会给我安排最好的宾馆,费用全他来。他怕一直和我住在一起的90多岁爷爷奶奶年纪大了,遭到交叉感染。这臭小子,平时怎么没想到要对老妈好一点。我跟他说,“真有本事把爷爷奶奶,你爸都接出去住。让老妈一个人留下来啊。”

我上海的妹妹也已经焦急的第一时间把N95的口罩和药给我寄到了美国(还在路上,没有收到)。千叮万嘱,“我们看不见你,帮不了你,你自己保重啊!”

病毒很可怕,但是比病毒更可怕的是人失去了心中的支撑,没有了信念,完全看不到人性的光辉,那种恐惧和抑郁立刻就可以把我们的思想吞噬。新冠病毒不仅仅只侵犯我们的机体,还把这些官僚们的脑子全都阻塞了。美国先是不相信新冠病毒,一直认为这就是普通的流感,还不相信戴口罩。结果病毒进了国门,大家可以戴口罩了,口罩却没了。我敢肯定,疫情过后医院有一个科会更忙,那就是精神科。创伤后压力症候群(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简称PTSD,又称创伤后遗症)是指人在经历过情感、战争、交通事故等创伤事件后产生的精神疾病。必须强调的是,现在PTSD就是这场新冠病毒,对普通人和医护工作者所造成的巨大心灵创伤。

周日晚上,我不但有浓痰,又出现了严重的腹泻,这种里急后重,把人搞得非常疲惫。周一,我向EHD汇报个人病症,然后得知我的cov检查结果是阴性。仰天长笑,大声高呼,“我是阴性,我正常啊!”我的身边医疗界朋友马上提醒我,咽喉拭子检查是抗原,有时病毒少,或没有刷到都会是阴性,必须三次阴性才算正常。同时他们认为我的所有症状发热、乏力、咳嗽、腹泻等都很像cov,我管不了这么多了。我若感染了新冠,肯定病毒不够多被我打败了,且拭子也拿不到;抑或只是普通的流感;反正我症状正在逐渐减轻,我感觉蛮好,要不然肯定写不了博文。现在不是有一滴血的测试法,几分钟就可以知道结果,那是查抗体。我若去测应该会是阳性,所以才会有这么自信的标题。不要砸我啊,抗体阳性我会很高兴,我获得了免疫力。

此时肯定有朋友要问新冠和流感有什么区别?发热、干咳、乏力,少数病人伴有鼻子塞、咳嗽、咽痛、肌肉酸痛。它的临床表现没有特异性,与普通的感冒以及流行性感冒很难区别。你我都搞不清楚。但有一个检查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胸部CT-影像学表现为两肺的多发性斑片造影、间质性的改变,进展到大片的磨玻璃阴影,甚至肺实变。
我病房里的这个病例就是因为有了胸部CT的改变才想到要去做cov检测的。

 

同时,我也联系了我的家庭医生。
她问我,“自己吃了什么药 ?”
“Vit C,Zinc,Robitussin DM & Azithromycin和喝大量的柠檬水。”我一口气像报流水账似地道了出来。
她问我,有没有吃止泻药?
我说,“没有”。
她批评我不应该服Azithromycin,并高度怀疑腹泻是此药的副作用所致。我听从了医嘱,停止服用阿奇霉素。因此治疗就是主要的对症疗法和支持了法。

最近医院cov阳性的病人以重症和年轻人较多。也许是大家都响应cdc号召,轻症不要到医院来,最近来医院的很多病人,一到医院马上要作气管插管送ICU. 同时美国民主自由风关不住年轻人的勇敢挑战的心,我院最近一对年轻的双胞胎从保龄球馆回来,双双得了cov.上周也有人去沙滩party、冲浪回来立竿见影,查出阳性。(已知上周末洛杉矶所有沙滩也紧急关闭了)。他们可以自己走进急诊室,12小时后却已经在呼吸机上了。这些身强力壮的人,年龄22~45岁平时他们并没有其它medical problem,不知道撞上了新冠病毒的什么诅咒。还有厨师和旅馆服务员。这让我重新审视,外买很安全吗?(对不起,那些辛苦的还在撑着餐馆的业主们,不想为你们增加麻烦,也要严格防护。)必须认识到新冠病毒并不是老年人的专利,只有老年人才会死,我现在临床看到年轻人越来越多。

我最近特别看不得网上争论病毒姓中姓美,有意义吗?不是说中国人打上半场,外国人打下半场,海外华人打全场吗!大家都已经这么困难了,如果这场病毒终究要来,至少,不能被它打败。病毒引起的战争应该先把病毒消灭掉。 美国人敢于把明天的钱拿到今天用,真的没有储蓄。总统疏困救贫计划,杯水车薪。救经济要救本,疫情不控制,救经济只能是无本之木。只有保护好医护人员,保存实力,让他们去救病人,去抢救生命,生命才能创造财富。而不是让更多的医护人员去做无畏的牺牲。

人类历史上最恐怖的瘟疫,1918年西班牙大流感,最短缺的商品是棺材。1919年,肆虐已久的“西班牙流感”却突然神秘地消失了。1348年席卷欧洲的“黑死病”,就是死亡率极高的鼠疫,当人们敲锣打鼓,庆祝赶跑鼠疫的时候,竟不知道鼠疫是怎么被消灭的。人们经历过历史无比血腥,也与致命疫疾抗争,最终,天花、伤寒、麻疹、疟疾、白喉、霍乱和流感等烈性传染病都有了免疫力。

今天已是5G的时代,这场神秘而来的新冠病毒最终也必定会在人类面前低头消失。但是我们现在必须用科学的方法,人类的智慧来减低感染率,把死亡降到最低。一味的“勇敢”不怕不防与傻和笨一样,都是无知。社会停产,世界经济倒退,其实谁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所以保持科学的、清醒的头脑、尊重事实很重要。这种曙光只有等育苗出来后,才能说疫情真正出现了拐点。

窗外碧绿树影婆娑,暖风习习轻盈。终究是春天了,院子里果树病毒不侵,五彩缤纷绽放的花朵陪伴我所有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