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三月坐大船(1)
文章来源: 心之初2019-03-14 19:58:42

“烟”说的是烟柳;“花”说的琼花。三月春来,柳絮似雾似烟;江南有琼花,五瓣金银(黄白色)花。韩愈有诗:”最是一年好去处,绝胜烟柳满皇都“。而说到说到琼花,想起隋炀帝(杨广最爱琼花)?还是洪长青(《红色娘子军》里琼花暗恋洪长青)?扬州和皇都(唐朝的皇都是长安),都是好去处。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乍暖还寒,年轻时,”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上岁数后年轻的着急没有了也就不再容易惆怅了。今年的狂欢节是三月二日,这是美国路易斯安那州的大节。全州人民放假三天,人生难得一年一狂欢。我和太太决定:吃香喝辣走甲板,东西南北侃大山。

我们要坐的大船叫“破浪”(breakway)号。从新奥尔良出发,到墨西哥的两小岛和海边的一小国“波利斯”共七天七夜。在我看,坐大船到哪都不重要。大船旅游的好处是吃住不用操心,只管瞎乐,且不需费劲走路。缺点是风景有点单调。旅游的大目的是放飞心情。看天边,不知道边在哪里?看大海,大海无边无岸。《天边》呦,《大海》呀。。。

上大船很慢,人太多;八千左右吧?排队螺旋向前。美国难得排队,中国难得糊涂。人跟蜗牛一样慢慢向前挪。开始还新鲜,后来就眼冒金星。俗话说:人上一万,无边无岸。耄说过:原子弹有什么可怕,中国有六亿人,炸死三亿,还有三亿,照样干革命。他肯定不知道“亿”是1后跟几0。又想起林彪说的话:耄主席,站得比我们高,看得比我们远,说话总是八九不离十。排队难受,只好回忆,记忆里有比排队慢挪更难受的事。我眯着眼慢慢朝前挪,脑子里还记得的事胡乱穿插。记忆是个奇怪,有些事情想不起,有些事又忘不了。蔡琴的“忘不了,忘不了,忘不了你的啥,又忘不了你的啥。后边我全忘了。

年轻时上高楼:“望断天涯路”;其实四十多年前中国人根本就没有路。记得我十五六的时候,上过的最高的地方是西安大雁塔,六十多米高吧。上到最高真惆怅。上完中学干嘛?耄说:“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我知道那是耄瞎扯。从我断奶(一九五七年)到一九七若干,中国是耄屁时代。全国听一屁,耄一屁响过一屁二十年。直到一九七六年元旦《鸟儿问答》,耄诗里有了诗句:”不须放屁“。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最高指示?当时中国人全傻了,“敢上九天揽月,敢下五洋捉鳖”,屁话都听到了血液里,神州没了巨响屁,叫人怎么走在大路上,又怎么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难忘一九七六。

幸好人得死。耄死邓复出,我们有了高考上大学的机会,现在想起,我都要掐掐胳膊,感觉感觉疼。大学期间(一九八0),我爬过这大半辈子亲腿爬过的唯一高山峨眉山:半夜三更,冷风飕飕,“会当凌绝顶”;大学毕业时,曾有过“驾长车,踏平贺兰山阕“的情怀,党分我去总参三部当大尉,但我却害怕党分配我个媳妇而婉言谢绝,宁愿去教书。那会才二十多岁,有过“小桥独立春满袖“;其实大学一毕业就教书,不是好选择。在后来,一九八六,普天盖地批判资产阶级自由化。粉碎“四人帮”都十年了。我还在教个书,混个半饱。后来到了美国,忙,一直忙,根本没时间体验“为伊消得人憔悴“。三十多岁出国,从说话学起读博士。往事历历,已经比关云长活得还长了

太太和她的女博士拿着所有的东西在前边走,时不时回头看看我。我跟着感觉向前挪。

人生难得一起长大一起变老。我的大半生就结过一次婚,不撒手一起走人生已经三十五年了。今年我们才第一次一起出海,年轻时想都不敢想。过些年也许就“白头鸳鸯失伴飞”。人得珍惜今天,越走向更老就该越该珍惜今天。“人生难得头一回”,我打算好好看看海。

上了船“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虽然看不见花,但近看大海,遥望天边,远处吹来三月南方的风,人很爽。

好些年了,我出门就是一条狗,跟着老婆朝前走。话虽不好听,人却很受用。订票,开车,找路都是些麻烦事。舱屋是带凉台的。屋有十几平方米吧,大床小桌里头有,还有一个大沙发。在船上吃世界五大洲的“八肥(buffet)“,另外也些需要预定的饭馆。比如“上海面条”。

早上起来,先吹吹海风,再走走甲板。太阳从遥远慢慢起来,朝霞映满天。甲板上各色人种,万千身材。有宽肩窄腰长腿,也有大胸胖肚短腿。大家迈着各种步伐,一起走向快乐,走向未来。生命短暂且美好。我是走的慢的,而且走上十七八步还得停几秒让上气接上下气,让血从胸流到腿。不过我不伤悲,虽然不断的有人从我身边超过。我从第一次被锯开胸口,心见过灯光,已经十几年了。

我想起我们当年的下乡歌:背上了那个行装迎朝阳,雄壮的那个队伍浩浩荡荡,同志呀你要问我们哪里呀,我们要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离别城市(悠扬),上山下乡(飙高音),耄泽东时代的青年志在四方(再在高音的基础上再飙高,哇塞)。(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