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30)—— 神经病
文章来源: 羊脂玉净瓶2015-11-25 13:05:13

 

小拿因为要利用周末时间回家相亲,订了周五下午的机票就飞去了巴西。

何田田在周六晚上接到瑞嘉文的电话,他情绪激动地告诉她,那位有钱爸爸的小公子人缘关系不错,居然给他们连上一个2016里约奥运会的周边工程项目。尽管是个很小的工程,但是对于他们公司来说意义重大。于是,瑞嘉文让她做完手里的工作先不要走,等他过来一起。

何田田不太乐意在外面停留过久,她很想女儿。本来出差就多,小丫头经常看不到她,有时候对她还不如对爷爷奶奶亲,她心里不舒服。她给她洗澡换尿布什么的手不熟,小路在旁边看不过,就把她推开了自己弄。

何田田心里很火,问他:“你就不能耐心点指导我一下?每次都这个态度,还不让我学,不让我练。我一周能有几次机会跟丫头亲热亲热?”

“她不喜欢这样,”小路的耐心都给了女儿,对她就没那么温和:“我弄好了,你抱着她玩,不是一样的?”

这怎么能一样呢?何田田又不是来看孩子的亲戚朋友,抱着玩玩就好,她想要做些照顾养育的工作。她不干,憋着劲非要弄女儿,然后丫头扁着嘴哭叫起来,小路就不高兴:“你看你这么大个人,跟她较劲,有意思吗?”

何田田给他讲道理,没有一把屎一把尿拉扯过,孩子跟自己不亲。小路就非要说她出差辛苦,回家来休息,跟孩子玩玩就行了。

何田田说:“我辛苦我乐意啊!”

小路不答应:“你乐意我不乐意。”

Alison还没有满一岁呢,小路就开始准备各种各样的益智教育材料,好像他闺女马上就要上大学了似的。看到电视上有孩子不会说话就能认字,他就很羡慕,也要买识字卡片回来教女儿。

何田田劝他放轻松一点,让孩子自己慢慢成长。

“我要把她培养得有出息,” 小路对她说:“不能像我。”

何田田发现,在女儿这个问题上,小路非常偏执,简直没办法跟他讲道理。也许,每个人都说女儿长得像他,神态举止也像他,他就总担心女儿以后跟他一样没出息。何田田觉得这种心态其实很无厘头,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宽慰。

看到小路把满腔心血都倾注在他们的孩子身上,何田田真的不好多说什么。她能尽力做的,无非就是多挣点钱,给他们提供一个更好的条件。以后小路想让孩子往哪个方向发展或者深造,她希望自己能供得起。

瑞嘉文在电话那头感受到了何田田的沉默,哼了一声,说:“你放心,这个算两次出差,少不了你的奖金。”

“嘿嘿,”何田田不好意思了,说:“我又没这个意思,不过你说算两次,那我也不必跟你客气。”

 

何田田周日下午飞抵里约热内卢,她刚到不久,小拿就到了。

“你怎么这么早?”何田田挺意外的,他原计划周一早上才过来,便问他:“谈得妥当,都搞定了?”

小拿眼里一汪泪,对她摇头,何田田不敢再细问了。

在这样的心情下工作,其实挺压抑的。小拿时不时要抹眼泪,何田田不希望给客户看见,总要遮遮掩掩替他挡着点,吃饭也都是她买回来让他在机房或者楼下僻静的小花园里吃。能不去找他说话的时候,她就尽量不去找他说话。

周三的清晨,小拿突然拽她早起,打车去天梯教堂坐了好一会儿,掷地有声地说:“我要有所改变了。”

何田田刚替他松了一口气,却发现小拿所谓的改变,实在不太正常。

他开始无端端地给自己献殷勤,吃午饭带回来一束鲜花送她,下午她去买咖啡回来他又送她一大包巴西特别出名的Brigadeiro巧克力球,晚上又约她一起吃饭。跟她说话特别频繁,而且态度也格外亲密。这一套怎么看怎么像是追女孩子的节奏,何田田觉得这个小伙子脑子肯定出问题了。

晚上何田田爽快地应约去吃饭,好好跟他谈了谈。

小拿说:“见了一面,吃了一顿饭,她就不同意了。我问她为什么,她不说。”

“人跟人有缘分的,不能强求,”何田田说:“你一个大小伙子大男人,还年轻,有什么可担心的,再找一个。”

“我也这么想,”小拿很认真地说:“田田姐,我觉得我喜欢你这样的女人。成熟,体贴,总是给我感觉很好。年轻女孩太不靠谱了,我至今没有遇上过一个能交往的。”

何田田这叫一个郁闷,说:“我已经结婚有孩子,你不要开这种玩笑。”

小拿估计是受刺激过度,脑子彻底不转弯,无论何田田说什么他都有理由驳回去。他态度坚决得让人害怕,何田田看他争执到最后的表情都有些狰狞,她心底发虚,生怕真把他惹毛了后果无法预计,便随口说:“公司有规定,同事之间不能有私人关系,所以你要打算好好做下去的话,最好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小拿这才不说话了,憋着劲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田田小心翼翼地避着他,到周五下午的时候,瑞嘉文和离荣一起过来了。看到他们两个,她心里突然就觉得踏实很多,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瑞嘉文在里约有个相好的姑娘,他屁颠屁颠地去约会,离荣对何田田和小拿说了一句:“晚上我请你们吃饭。”

 

他们图方便,就在酒店楼下的饭店里订了位子。

有离荣在身边,何田田比较有底气。尽管他不常来,也不怎么说话,但是公司的同事们都对他有几分敬畏的感觉,觉得他很好相处却不好接近。

离荣随口点了餐前鸡尾酒,还开了瓶当地的红酒。小拿一杯接一杯地喝,离荣以为他酒量很好,招手又让服务员开了一瓶。

何田田忍不住,比较客气地出声阻止,离荣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说:“没事,明天不上班。而且,出来就不要拘谨了,喝痛快点。”

小拿握着酒杯突然问离荣道:“Ryan,我们公司是不是有规定,员工之间不可以谈恋爱结婚?”

离荣愣了一愣,没注意到何田田对他使眼色,张口就说:“没有这个规定。”

何田田在桌子底下踢他一脚,离荣不动声色地加了一句:“但是,我们不鼓励。”

“田田姐,你撒谎挺在行的,”小拿瞪她,说:“公司根本没有这个规定。”

“没有又怎么样?”何田田心里的火真的压不住了,仗着还有离荣在不怕他发疯,直截了当地说:“我已经结婚了你不知道啊?你脑子有什么问题没有?你发神经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追求自己的喜欢的人,是我的权利,”小拿还来劲了,放下酒杯说:“田田姐,我真的喜欢你,从现在开始,我要追求你!”

何田田扭头看了一眼离荣,希望他能说几句话,可离荣默默地坐着看,一言不发。

她失望地转回去,威胁恐吓小拿:“你敢!我报警你信不信?”

“你们为什么都要这样?”小拿一下子就开哭,立刻就是水上世界的态势,说:“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是这样的?我对你不好吗?不好吗?”

“田田姐,只有你一直在照顾我,帮助我,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觉得没有被人讨厌被人嫌弃,”小拿看着她问:“所以我喜欢你啊,可是我喜欢你,你又这样对待我,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呢?”

倒霉死了遇上这么一个荷尔蒙失调又被人刺激过度的疯子,何田田坐不下去了,丢下刀叉摔了餐巾起身就要走。小拿瞪着通红的眼睛看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走,嘴里不停地说话,一串串地往外奔葡萄牙语。

尽管周围没几桌客人,但是他们这里动静比较大,大家都悄悄地看过来了。

离荣突然站起来,把他的西装外套交给何田田,说:“钱包在里面,你买一下单。”

说完,他绕到小拿身边,一伸手抓住他的领子,把他揪起来拎到门外去了。

何田田叫来服务员买单,从离荣的钱包里抽了现金塞给人家,说了句“不用找了”就匆匆忙忙地跑出去。

那边是个侧门,人流量不大,但是也已经围了不少人在看热闹。何田田赶紧挤进去一看,离荣正在暴揍小拿。小拿年纪还小,瘦长一点,没有离荣这样魁梧结实,也没有离荣能打。被他实实在在地揍了几拳,先是不明就里地发懵,然后就大呼小叫起来。

何田田早就想打小拿了,现在离荣替她揍,她觉得很过瘾。有时候,做人就是不能太温润的。她只是担心,小拿看起来是当地人,而离荣不是。在人家的家门口打架,容易吃亏。她看到小拿都趴下了,便上去拉离荣,说:“算了算了,手下留情。”

离荣停下手,小拿立刻就扶着一棵树站起来,挨了顿揍之后他似乎反倒冷静了一些。男人打架,有时候是种情绪发泄,抒发了淤积在心里的憋屈,人能觉得舒爽,说不定也能打出一点清醒来。

小拿拍了拍衣服,挺委屈又不服气地问:“有这个必要吗?有什么不能好好说!”

离荣看他有意思要往这边走过来,拽了何田田一把,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小拿停住脚步不动了,眼睛在他们两个身上来回转了两圈,说:“我说呢,现在明白了。”说完,他扭头就走。

离荣看了看自己的手背,指关节上擦破两块皮,面积不小,血珠子直往外渗。何田田伸头瞧了瞧,说:“去药房买点东西清理一下?”

离荣瞪了她一眼,把何田田瞪得有点心慌。他从她手上把西服外套拿过去,说:“你走吧,不用你管我。”说着,他头也不回地大踏步拐去旁边那个露天酒吧,那里用木头搭了个高高的超大露台,上面热热闹闹地挤满了人。

何田田默默地站了一会儿,跟过去给他打了个电话。她知道离荣在生气,可她自己也觉得很委屈,遇上神经病能怪谁呢?她仰头去看那个露台,离荣趴在鲜花围绕的栏杆上,低头看站在街上的她,明明听到铃声,可他就是不接。

何田田回到酒店里,洗漱之后躺在床上,想想不放心,又拨了好几个电话,他还是不接。她抱着枕头开着电视瞎看,盘算着要不要晚一些再试试,实在不行让瑞嘉文去找他一次。胡思乱想了一阵,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道几点的时候,何田田被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弄醒。跑到门口看看猫眼,是离荣站在外面。她赶紧打开一点房门,探头探脑地朝外张望两下,问他:“怎么了?什么事?”

离荣用力推了一下她的肩头,把她推进去,然后他也跟着进来,踢上了房门。

何田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离荣伸手圈住她的脖子,说:“喝多了,想睡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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