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声“叶曈”把我叫得心脏一阵紧缩，眼前浮起一层雾气来。过去这段时间里那些所有不被心疼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部涌上来，让我恨不得哇哇大哭一场。

沈吟久走到我面前来蹲下，用他的大手把我膝盖上的双手包裹了起来，用力握紧。我看着他白净修长的手指一根根围绕着我的，刚刚好把我的手整个儿包住。他的手心干燥温暖，只有指尖有那么一点点凉，给我一种很熨贴很窝心的感觉。

“叶曈！”他看我不肯理他也不肯抬头看他，手上用力拉我站起来，不由分说地就把我抱进怀里。我的侧脸被他按在胸口的位置上，隔着外套都能听他急促的心跳。听着听着我就心软了，忍不住伸手抱了他的腰。

沈吟久抬起我的下巴，温热的嘴唇很快落在我的眼睛上。他轻轻地吮吸我的睫毛，从左边到右边，再从右边到左边，说：“睁眼看看我。”

我紧紧地闭着眼睛，低声说：“不看，你是个大骗子！”

沈吟久笑了，嘴唇从我眼睛上一点点往下亲到鼻头，突然张嘴用牙齿咬了一口。我吃痛地哼了一声，推开他往后退了两步，睁开眼睛看向他。沈吟久给我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瘦了一些，脸上少了点以前的婴儿肥，使得他的轮廓更加分明，五官更加刚毅。

他笑眯眯地和我对视，说：“你长大了。”

我双手抱了胸，带着点自我保护的意味，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过来考研的，”沈吟久说：“这里附近租了个房子，初试过了，现在等复试。”

我心里一阵激动，问：“是考我们学校吗？”

他很认真地点头，说：“当然了！我早就说过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直截了当地问他：“你，结婚了吗？”

沈吟久犹豫了一下，说：“那年回去后，我们很快就把结婚证领了。”

我的心随着他的话一下子沉到底，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你听我说完，”沈吟久拉了我胳膊一把，让我和他一起在花坛边坐下，慢慢地说：“还记得我告诉过你我们家的鱼塘吧？她这个人很有生意头脑，不但把鱼塘分包出去，还把我家后面的一片空地也围起来包给城市里的人养珍珠鸡。她负责饲养，包的那些人轮流开车过来收鸡蛋。我看到她一个人需要忙家里家外的所有事情，觉得挺不忍心的，所以我决定就辞职回老家了。当时我是真的想过，再也不去考虑考研的事情了。不是所有的梦想都有机会实现，不是所有相爱的人都能结合，这个就是人生必须得接受的无奈。”

“可是就在我们婚礼之前的一个月，有天她突然对我说，她不能和我结婚。我问她为什么，她就是埋头使劲地哭。”沈吟久抓起我的一只手捏了捏，接着说：“哭完后她告诉我，一年多前她和一个帮她跑运输的司机小伙子好上了，他很喜欢她的勤劳能干贤惠。我不在家的时候，所有的活儿都是他帮着她干的，甚至还包括了接送我父母去城里的医院看病。她一直没有告诉我，是觉得跟我有婚约，也住进我家这么久，喊我父母爸爸妈妈，不结婚实在对不起我一家人。于是，我辞职的时候，她也一狠心跟那个人断了，和我去领了结婚证。”

我忍不住问他：“既然都领证了，想好了，为什么突然又反悔？”

沈吟久说：“因为那个小伙子决定离开，跟她告别，她才知道自己有多爱他。”

我轻轻地问他：“后来呢？”

“后来？我们取消了婚礼，办了离婚手续。”沈吟久说：“我家里的鱼塘和养鸡场都是她的成果，所以我们就商量着弄成了股份制。每个月的收入还行，我给父母在市里头按揭买了套房子，他们住得比乡下舒服，看病也方便。”

“然后呢？他们两个结婚了？”

“她没说，我也没特意去问，听别人说是结婚了。”

我沉默下来，好一会儿之后问他：“你离婚了，来了上海，租了房子，就住在我们学校附近，居然没有想过要找我一下吗？”

沈吟久不说话。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荷塘月色的？”

“从一开始就知道。”

我记得蓝虞儿告诉过我，一个真心爱你的男人，不会忍心让你等。

沈吟久让我等了六年多不算，还忍得下心站在一边看我伤心难受，无动于衷。

他看我神色不对，伸手过来想要拉我，我躲开了，说：“你太欺负人！”

“叶曈，我比你大八岁，你知道不知道这是多么大的差距？”沈吟久给我一条条讲道理：“我是农村户口，家庭条件普通，父母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我都28岁了还要进学校里念书，没钱没事业不算，还离过一次婚。你想一想，像你这样条件的女孩子，随便找一个都比我强，是不是？”

我不吭气，他接着说：“在游戏里遇见你的时候，我犹豫过好久要不要告诉你。最后想想还是算了，免得耽误了你。而且，当时我旁敲侧击地问过阿措，她说你跟陆澎是一对。我觉得挺好的，你们两个青梅竹马也门当户对，我真不应该来打扰你。”

他说得这么伤感，让我的心很疼很疼。

有时候，我们因为爱而躲开。可躲开的只是身影，躲不开的是那份默默的情怀。我躲进游戏里去找安慰，他藏在游戏背后来安慰我，说到底都是因为爱。

我扁着嘴问他：“你都想这么清楚了，今天晚上为什么还巴巴地跑过来？”

沈吟久瞥了我一眼，不肯回答。

我再问他：“你的离婚证带在身边吗？”

沈吟久点点头：“在，我把所有的证件都带出来了，以防万一。”

“我想看看。”

“行。”

他的公寓不算太远，他和另外一个男生合租一个两室一厅。他把我带进他房间，从书桌抽屉里掏出一个档案袋交给我，说：“东西在里面，你自己找。我去给你弄点热水喝。”

我打开袋子，里面有他所有的重要证件和各种毕业证书。

我把他的毕业证一本本摊开，看着上面的两寸报名照。它们记录了沈吟久的成长过程，从一个可爱的男孩子一点点变成了一个帅气的大小伙子，再到今天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我看得舍不得移开眼，甚至有种当妈看儿子的感觉，哪一张都觉得好看，都疼惜得不得了。

沈吟久端着茶杯回来的时候，我正在读他的离婚证，咧着嘴肆无忌惮地笑。

他把杯子放下，瞥了我一眼，说：“我还没见过有人看离婚证看这么高兴的。”

之前我那些郁闷的心情，早就随风散去，沈吟久现在是单身了，再也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让我高兴的事。我丢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就往他身上扑，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和他脸贴着脸轻轻地蹭。

沈吟久拍了拍我的背，对我说：“我知道你高兴，但你别着急做决定，先慎重考虑一下。实话实说，我肯定不是你最好的选择，我不想你后悔。”

我才这点年纪，对感情的事真的没办法太慎重。

我想要的很简单，就是和他好好爱一场，一天，一月，一年或者一辈子都行。我时常有种疯狂的念头，那就是女人这一辈子，总得做一次飞蛾，为爱扑火。

我突然使劲，把他推倒在床上，按住他就毫无章法没头没脸地吻他。谢天谢地沈吟久没有做出任何无谓的反抗，只是用胳膊圈住了我的腰，让我趴得更稳当一些。我偷偷地看他，发现他紧闭着双眼，脸色红扑扑的，心里顿时一阵欣喜若狂。

啊呀，我好喜欢看他这副逆来顺受任君采撷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去解他的衬衫纽扣。

沈吟久一把抓住我的手，不让我动。我停下来看着他，他和我默默对视了一会儿，深吸几口气，突然抱着我侧身一滚，就变成我躺他的身下了。

他低下头吻住了我，探出舌尖来轻轻扫了扫了我的嘴唇和牙齿。

我抬手卡住他的下巴，问他：“你喜欢我吗？”

“我不喜欢你，”沈吟久说：“我爱你。”

我整个人都呆住了，直愣愣地看着他的脸说不出话来。

沈吟久对我笑笑，再次覆盖上我的嘴唇，舌头挑开我的牙齿，长驱直入进来，缠住我的舌头轻柔地舞动。我只觉得胸口一阵又一阵地气血翻腾，伸手抓住他的头发使劲往我身上拉。我的热切反应让他的呼吸渐渐沉重起来，吻得更为迫切。

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到他的手伸到我腰间，从我毛衣下摆里探了进来，在我后背上轻轻摩挲。他的手掌有些粗糙，让我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的手滑到我的内衣搭扣那里停下，问我：“解开好不好？”我没回答他，只是配合地抬了一下身体，方便他动作。

终于，沈吟久的手轻抚上我从未被人触摸过的胸口，让我很有些紧张。他用手掌把我的一侧胸部整个包住，轻轻地揉捏，拇指滑过乳尖，让我感觉到一道电流从胸口一直蹿到脚底，忍不住哼哼了一声。

沈吟久听到我这声轻柔的呻吟，立刻停下了动作，额头抵住我的额头，闭着眼睛喘息。

我看他好久好久都没有动一动，忍不住问他：“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他抬眼看了看我，把手从衣服里抽出来，拉好我的毛衣下摆，亲了一下我的嘴唇，说：“我在想雨果说过的一句话。”

“什么话？”

“真爱的第一个征兆，在男孩身上，是胆怯；在女孩身上，是大胆。”沈吟久停顿了一下，说：“叶曈，我胆怯了。”




（狮子座，未完待续。原创作品，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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