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过不由赵紫阳

一剑飘尘

前天是赵紫阳诞辰一百周年，网络上一点声音都没有。昨天是他家人在他逝世15年后，安葬他的日子，是一个民间的公墓，四十平方米。完全的平民待遇。在中国这样一个官本位社会，实属罕见。仅此一点，就可以说明中共有多么恨之入骨。

我不奇怪。奇怪的是网络上，反对中共的民主派，也有许多人恨他。昨天我发了个纪念他的推特，如下：

赵紫阳也许曾经是一个坏人，否则体制内也上不去。他也没有勇气振臂一呼推翻中共。但他仍然是英雄：敢于用生命做赌注，和?党分道扬镳。中国人总喜欢诋毁他人。如此才能让自己的龌龊和猥琐不显得肮脏。这比?党都恶心。中国文化说的和做的总是南辕北辙：滴水之恩谁涌泉相报？

就有许多人不屑。总结一下，无非就是他不够完美。嗯，胡耀邦完美，老共还给他在共青城建陵园呢。

其实凡是批评赵紫阳的人，不妨扪心自问。不必公开答出来：如果我们处在他那样的位置，有没有勇气做他所做的事？当然如果我是叶利钦，我会比他勇敢，直接站坦克车上。叶利钦是酒鬼，也不知道当时喝酒了没有（作者：一剑飘尘，推特，油管有账户）。

坦白说，我是没有那种勇气：在四月底已经被完全监控状态下，要赵紫阳五月中旬去堵坦克？叶利钦可是几年前就已经成为最著名的反体制领袖，已经是民选的俄罗斯总统。他站坦克上，还是他贴身警卫保护之下，做到的。赵紫阳要是那样做，估计都不要警卫动手，温家宝就在他身后开枪了。

当时的赵紫阳，下台是一定的。因为他没有林郑月娥这么无耻。但他完全可以做到华国锋式下台：华国锋也躺赢一个陵园。当然我不是说陵园有多重要（其实还真是蛮重要的），而是从中共体制角度，看待他们“罪行”严重性。

赵紫阳当时是不是没有更好的选择？就像一些批评他的人那样：他是被逼的。

不！他是可以做缩头乌龟的，就和许许多多现在批评他的网民一样。当时他只要不明确反对戒严，不主动辞职，就可以享受胡耀邦华国锋的待遇。而他非常明白自己的选择，会面临什么样严重后果。因为在他之前，凡是分裂裤裆的中共最高层，没有哪个不是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他在做这个选择前，特意召集家人开会。实际上，中共后来仅仅软禁他，这样待遇已经出人意料。甚至九二年邓小平南巡，还想到要他出山当政协主席啥，只要他写个检讨。邓自己就是检讨专家，曾经在给华国锋的检讨信里，鼻涕口水一大把，就差没有喊：华爷爷，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但是赵紫阳拒绝了！

如果有人能做得比这个阶段的赵紫阳更好，我服！真心服！64至今三十年，我一路检讨自己，非常明白，我是做不到。既没有那种向死而生的勇气，也没有囚禁中拒绝自由的淡定，更舍不得放弃荣华富贵。

民间批评赵紫阳的，往往是极右翼的，甚至动不动骂中国是“支那”的。那么，按照他们的逻辑，“支那”中国人中，又有几个可以做到赵紫阳所做的？就是这些人自己，又有几个有那样的勇气、那份淡定、那种舍生忘死？

人无完人，首先是：我非完人！中国文化一向以来是“严于律人，宽以待己”，当然，嘴上一定要说：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这是儒家伪道学的必然：虚构一个无人做到的圣人标准，让每个人都因此只能做伪君子。（作者：一剑飘尘，推特、油管有账号）批评赵紫阳，显然可以让一些人自我感觉良好：他怯懦，我勇敢；他贪生怕死，我是振振有词。嗯，也就在网络上勇敢了。两种人最可恨：鼓动他人赴死，漠视别人的善意！我玩各种网络圈，包括年轻人最喜欢的短视频、直播等。我个人经验，网络民主圈里，这两种人最多！有时候我也是非常奇怪：为什么政治上最要求进步的圈子，却反而这类人最多呢？

无论赵紫阳在64前做过什么，都不能诋毁他在64时的选择，充满了人性的光辉。说到最低点，他的命运是自己选择的结果，而非随波逐流，或是迫不得已。与之相反，绝大多数中国人，几人做到？不要说中共的贪官污吏，看看当时那些做了学生领袖，又有几个不是浪潮推上来的浮渣？浪潮下去，他们也就沉沦了。

中国文化最恶心的地方就是虚伪！我们有太多劝人向善、劝人感恩的名言金句，但现实中却很少有人做。对赵紫阳的评价就是一例。我不敢说他有多么伟大，因为中国文字的“伟大”，是需要所谓“丰功伟绩”的，这种典型的成王败寇的功利主义，显然是诋毁赵紫阳的一个重要原因。所以，我会用英语的“great”形容他，他确实是一个非常great的人。在这一点上，美国人总是不吝赞誉他人的。中国人会觉得Great被美国人滥用了，其实，美国文化是：只要你在某一点上做得突出，就无疑great。

最后，用三国志里一句话做总结：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赵紫阳所做，不是“善小”，他是共产党暴政历史上，第一个明目张胆分裂党中央、又拒绝检讨的最高层领导人。我倒是希望那些批评他的人，现实生活中至少做到了“勿以恶小而为之”。

20191019（修改一下图片再转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