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三怪探》之孽海缘07

庾瓒听了韦若昭的话顿时点点头,道:“嗯,有道理。还有什么发现?”

 

老许叹了口气:“要说起来,我这仵作的活,有一大半是围着这项上的七斤半做文章的,可现在这脑袋没了,我还能有什么发现?”

 

“既如此,你们几个,先把尸首送到衙门去吧!”庾瓒吩咐道,戴尔斯这时却又跳出来反对:“这正使大人的尸首是否算验过了?”

 

许亮道:“算是初验过了,以后案情查到哪里,如有需要还可再验。”

 

“既是有可能再验,怎么能够送回衙门呢?毕竟我们现在都在这里,若发现了什么疑点,应该随时可以将尸体取出,再行查验。况且,如果尸首在运送途中被人做了手脚,影响了查案,这责任庾大人你担待得起吗?”

 

“可现在虽说已是秋天,毕竟还不够凉,这案子要查上几日,尸体总放在这儿,岂不要发臭?”

 

“据我所知,碧莲这里正好有一处地下冰窖,里面都是去年打下的大块冰砖,尸体放在里面既不会臭,取来查验也很方便!”

 

碧莲气得一下子跳起来:“戴尔斯,你今儿是什么意思?跟老娘杠上劲儿了是怎么着?那冰窖是酒店存冻肉的,出了这命案,已经耽误了老娘多少生意?还要往我的冰窖里头放死尸,你们是存心要砸了我买卖怎么着?”

 

“好了,”庾瓒不耐烦地一摆手,“这案子查不清楚,什么生意也都谈不上了,还是先顾眼前吧,我看就先在冰窖放放吧。”

 

几个金吾卫将尸体抬了下去。

 

“谷大厨,昨天大家都听见你扬言要砍了康连城康正使,现在又在后园中找到了你的这把厨刀,老许已经查明,这就是杀人的凶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是不是你杀了康正使?赶快从实招来,免得吃苦头。”

 

谷大厨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大人,小的冤枉啊!我昨天确实说过那话,可那是一时气不过,胡乱说说,哪能当真?这厨刀我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庾瓒欠着身,听谷大厨辩解,怀中未揣实在的鎏金狮子香炉露出了一半。一旁的戴尔斯看到了香炉,眉毛一皱,继而浮现出嘲讽的笑。

 

“胡说,这把刀你使得最是趁手,再说这酒店里还有谁有你这样的力气,割得动那脑袋?”

 

“等等,庾大人,你好象也太急于把他定为凶手了吧?”戴尔斯突然伸手,从庾瓒怀中将鎏金狮子香炉拿了出来,“庾大人,这我们康国进贡大唐皇帝的精品,怎么到了你个六品右街使的手上?据我所知,这些贡品都由正使大人一人经手,如果庾大人您不是出入皇宫无阻无碍的飞天大盗的话,这香炉怕是从正使大人那儿得来的吧?”

 

“哪儿的话,这香炉是我昨天从一家黑店抄来的。”

 

戴尔斯不禁一脸嘲讽:“哦,那可真是太巧了,我一个康国人在长安这么多年,都没在任何一家店里见过康国的贡品,庾大人碰巧一抄就抄到了一件这么精美的,又碰巧揣着它来到荣枯酒店,又碰巧被更可能持有这件东西的正使大人绊了个跟头,而正使大人还碰巧掉了脑袋,碰巧被大人您发现了……”

 

“混账,我怎么可能杀了康连城?”庾瓒不禁怒视戴尔斯。

 

“我早说过,昨晚上出现在这间酒店里的人,都有嫌疑,更何况自称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也许你正是利用了自己的身份,以为所有人都不会怀疑上你。”

 

“你这简直是诬陷,我为什么要杀他?”

 

“也许你来的时候确实还没这个念头,不过这么精美的玩意儿,谁见了不喜欢?如果再知道把它送到自己控制的黑店,能卖上个一两千缗,谁也难保不见钱眼开不是?”

 

众人都将异样的眼光投向庾瓒,庾瓒还解释:“这香炉真的是我昨天抄来的,这事关我正在着手查的一桩盗卖贡品的大案。”

 

戴尔斯步步紧逼:“哦?那就请庾大人说说谁是嫌犯?”

 

“已经有线索了,但未免打草惊蛇,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

 

“哦,原来又是碰巧了,既然庾大人不愿意替自己澄清,那我看他的嫌疑也脱不掉,恐怕不再适合坐在这儿主持查案了。”

 

韩襄这时急匆匆跑进来,凑到庾瓒身旁一阵耳语。庾瓒一听就变了脸色,道:“什么?哪儿都没有?这个独孤仲平,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指不上?”他焦急地打量着眼前众人,突然间注意到旁边的韦若昭,顿时心头一宽。

 

“人当然不可能是本大人杀的,但是既然副使大人提了出来,本大人理应避嫌,毕竟事关两国邦交,但是在右金吾卫管界上出的凶案,再往上峰推,也是不妥。不过幸好还有韦姑娘,她是我们右金吾卫的干员,也是独孤先生的高足,特别是她就住在这荣枯酒店内,对你们每一个都很熟悉,我看就由她来主持查案好了。”

 

戴尔斯顿时一愣:“她?这个黄毛丫头?”

 

“不错,”庾瓒软中带硬,“副使大人,我已经依照尊意,避嫌让位了,至于我们右金吾卫派谁来查这案子,副使大人就不用过于操心了吧?”

 

戴尔斯一时理屈词穷,瞪庾瓒一眼,闭上了嘴。韦若昭看了看众人,站起身。

 

“各位,小女子才疏学浅,入行未久,但庾大人既把话说到这儿,我也就不便再推辞了,特别是此案与众位干系重大,七天之后如果不能让副使大人带一颗满意的头回去,朝廷恼怒起来,我们大家恐怕都会吃苦头。”

 

碧莲这时长出一口气:“唉!那我就放心了,总算有了个脑子清楚的。不管这案子怎么了,你们都得给老娘出钱重修冰窖,不然的话我就闯皇宫告御状,哼!也不知道老娘是招谁惹谁了!”

 

韦若昭一笑:“那现在我就开始了,先问一句,有没有人自首?”

 

众人自然一片静默。

 

“没有人自首倒给了我一个提醒,也许凶手真的不在我们中间。大家想想,康大人高大强壮,正当盛年,就算喝醉了,要想杀死他,并割下脑袋,没有两个人以上,并且起码有一个强壮男子,是很难办到的。更何况,整个过程基本没发出声音,大家昨晚上谁听到了可疑的响动?”

 

见众人纷纷摇头,韦若昭又道:“也就是因为杀人过程几乎没有声音,我们才没有及时发现,可见凶犯下手既快又狠。我的意思是,也许主凶是个外人。我们大家都记得,昨天酒筵结束,谁也没有离开过酒店,而且是老板娘亲手将大门落了锁。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外人不能潜入酒店杀人,首先后园的院墙虽高,也不是不可翻越,更何况外人也可在酒筵过程中,大门落锁前,偷偷摸进来埋伏。但是,关键在于康正使是临时决定留宿的,以前他在荣枯闹得再晚,好象也不留宿,因为他是外国使节,过坊门无碍,对吗,碧莲姐?”

 

“没错。”碧莲点点头。

 

“而且,他住哪间房也是碧莲姐你临时决定的,是不是?”

 

“是啊,正好你房间楼上那间空着,又比较大,我就开了给他。”

 

“这就是了,外人不可能提前知道这些,这就是说,就算案子是外人做的,我们当中也有人是内应,起码知情。所以,破案的线索还是要在我们这些人中间找,只要找到了这个内应,真凶也就跑不了了。”韦若昭停顿片刻,“现在我要你们每一个人当众讲述一遍,自己昨天晚上从酒筵开始到庾大人发现康连城尸体之间自己的所作所为,如果有他人旁证的要尽量提及。庾大人,要不您带个头?”

 

庾瓒心想这小姑娘跟了独孤仲平这些时日果然不是白混的,忙点头道:“我带这个头也是应该的,大家都要像我这样老老实实一五一十的说。昨晚酒筵我没有参加,我从黑店中抄到了这件东西,发现这是一件被盗卖的康国贡品,就着手调查。下半夜,我之所以揣着这件东西来荣枯酒店,是因为我想找谷大厨给这东西掌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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