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莲正在酒店大堂里忙活,正碰上阿得和谷大厨架着喝得烂醉的独孤仲平走进来,独孤仲平的袍子上、脸上都沾了些土,显得有些邋遢。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碧莲一脸惊讶地问,急忙帮着二人将独孤仲平扶到一旁坐下。
阿得道:“这不一开门,我就看见独孤先生躺在门口的泥地里,睡得正香,叫也叫不起来。我只好喊上大厨,把他架了回来。亏得我们发现的早,不然一会儿,大路上的马车、牛车都出来,叫人轧扁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碧莲有些气恼,便道:“住着我的酒店还要去别人家买醉,你也是多事,拉他干嘛,让他躺在那儿,早些轧死算了。”
独孤仲平就在这时睁开惺松的醉眼,嘿嘿笑了起来:“是哪个要把我轧死,好狠的心!”
“是我,”碧莲叉腰瞪眼地嚷着,“哦,敢情你还没有醉透呢!”
“刚才突然头疼得厉害,就出去多喝了几杯。”独孤仲平摇头晃脑、口齿不清地解释。
“那还回来干什么?”碧莲听说独孤仲平又头疼,心已经软了,可嘴上却还很厉害,“我知道了,一定是没酒钱,人家又不肯赊账!”
独孤仲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又道:“韦姑娘呢?”
“哟,你还知道问问韦姑娘?还不是和你一样神经,这才刚好了些,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她出去了,”独孤仲平一愣,“什么时候?”
“掌灯前就没影儿了。”
“那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我又不是她肚里的虫子,怎么可能知道嘛!”碧莲叹了口气,“唉,这姑娘脑子还糊涂着呢,竟然说姚琏判了腰斩不公平,真是搞不懂……”
独孤仲平原本搭在阿得与谷大厨肩上的手一下子缩了下来:“韦姑娘走的时候是不是换上了金吾卫的衣裳?”
碧莲摇头表示不知,一旁的阿得想了想,插言道:“我看见了,韦姑娘确实是穿着金吾卫的衣服出去的,先生你怎么知道?”
“把我的画箱拿来!”独孤仲平脸上的神情骤然变得严峻,仿佛一瞬间醉意全消。如果猜得没错,韦若昭一定是去见姚琏了!
碧莲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一脸惊讶地问:“你这副样子,还要去画画?”
独孤仲平已经踉跄着站起来:“这张画一定要画。”
“先生放心吧,咱们都是按庾大人吩咐的,一天两班,每班两人,轮流在这儿守着,绝错不了!”
韩襄陪着独孤仲平来到安置银翼仙子的偏房门前。
“您真要给这妖花画像?那干脆也让我和您一块进去,开开眼。”
韩襄边说边上前开门,旁边的两个卫士也跟着附和。独孤仲平却故意板起脸,道:“你们定力太差,见了妖花,五色入眼,要是出了篓子,大人怪罪怎么办?”
三人顿时垂下头不吭声了,独孤仲平又说了声“你们都在这儿守着”便径自走了进去。韩襄其实不明白为什么独孤仲平非要捡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时候来给这妖花画像,但又相信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正思忖之际独孤仲平已经快步走出来。
“啊,您这就画完了?”韩襄一脸诧异地问。
独孤仲平却摇了摇头,叹气道:“这妖花门道深得很,我也奈何不了它!”
三人不禁面面相觑,韩襄壮着胆子问:“这么吓人?那您没事吧?”
“唉,我自然没事,不过你们恐怕对付不了,所以谁也不许偷看,等回头让大人请高人再来处置吧!”
吓得脸色煞白的韩襄忙不迭点头,道:“一定!一定!”
独孤仲平喊了声“李兄”便径自踏进那间空空荡荡的屋子,一面四下打量、一面来到那张简陋的绳床边。李秀一平常悬在腰间的长刀此刻就放在绳床上,旁边却还有一只毛茸茸的动物爪子,正是李秀一时常把玩的那只。
“李兄真是好兴致,这深更半夜的也忘不了勤练功夫,”独孤仲平随手拿起那只瓜子看看,“这狗爪子摸起来,倒怪舒服的。”
“谁说那是狗爪子了,”李秀一的声音这时从头顶上传来,此时他正蹲在梁架之间,手里捧着一具短弩,一支锋利的弩箭已经挂上了弦,“你来做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认识了李兄的宝宅,自然想过来走走。”独孤仲平饶有兴趣地晃了晃手里的爪子,“敢问李兄,这不是狗,是什么?”
李秀一一个闪转从梁架上跳下来,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狼。”
“原来如此,原来这是一只狼爪,我还以为是狗呢!”
“独孤兄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搞清这只爪子到底是狼的还是狗的吧?”李秀一虽然放下了些戒备,但眼中依然闪烁着强烈的疑惑之色。
独孤仲平一笑,将手里的狼爪放回原处,道:“我是想问问李兄,明天姚琏将会行刑,李兄到时候有没有兴趣去开开眼?”
“看杀人?”李秀一哼了一声,“那有什么意思?姚琏对我来说已经死了,我只对抓活的人,琢磨活的人,感兴趣!”
“那如果我邀请李兄呢?请李兄务必去瞧瞧,而且最好带上这个厉害的家伙,”独孤仲平说着冲李秀一手中的弩努了下嘴,“要是李兄立了功劳,我绝不会一文一文的和你算小帐,怎么样?考虑下吧?
李秀一脸上渐渐浮现出了然之色,冷笑道:“你是想送我件功劳,让我停止查那个姓方的,对吧?”
已然走到门口的独孤仲平这时却回眸一笑:“李兄想干什么,请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