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归贝沃尔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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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回到了贝沃尔山谷。

秋天了,枫叶跟着也转红了。九月的劳工节过去一个月,安大略明媚夏天中散漫惯了的心思才刚刚安定下来,窗外逐渐转红的树梢又搅乎得人没法在室内久留了。感恩节前的星期五我给自己放了个假,去安省北边的山岭间溜达一天。

十号公路一路北去,指向北边蓝色的乔治湾。安大略滨临五大湖中的安大略,伊利,休伦和苏必利尔四大湖,但对于居住在安省南部的大多数人来说,北面一小时车程的乔治湾才是众湖中最好的去处,安省数十个省立公园中风光最奇丽的,大多散布在乔治湾的沿岸。

公路延伸过去就是贝沃尔山谷,但我没有直奔而去。我岔上了124号区间公路,道路尽头就是乔治湾南岸的蓝山滑雪场,南安大略的主要滑雪场所,山岭西边就是贝沃尔山谷。观赏红叶是出行的动因,但不是唯一的目的。

车窗外,辽阔平坦的原野在眼前展开,这里是安大略湖和乔治湾间的平原,安省的谷仓。地头上散布着收割打包后的草捆,圆圆的有一人多高,早晨的秋阳下,草捆反射出金黄的色泽。金黄的草捆是太座的最爱,每次外出看见田野上的牧草捆时她都说要留几张影,但不是因为时间太紧就是相机不在身边,这么多年过去了,愿望还只是一个愿望。

我随手启动了车上的CD,老旧的设备转动了好一阵播音器才流出了歌音,是英国歌手莎拉·布莱曼的,歌声悠远如同从天外传来。这盘CD是零八年圣诞节莎拉·布莱曼在维也纳圣斯蒂芬大教堂音乐会的实况录音,几年前一个晚上,我们无意中在电视上看到了公共传媒公司(PBS) 播放的电视节目Symphony: Live in Vienna,优雅的教堂,经典的歌曲,天籁般的声音,可谓是天合之作。紧接着的那个周六上午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到城中心的HMV音乐店买到那场音乐会的CD。

汽车在原野上驰行,窗外的风景像一幅三百六十度的环幕画面,以每小时八十公里的速度不间断地连续播放着,黄色的土地,金色的草捆,红色的枫树,迎面而来又转瞬而去。车内,莎拉·布莱曼和意大利盲人歌手安德烈·波切利正合唱着波切利的名曲大地之歌(Canto della Terra) ,布莱曼音色空灵像来自天籁,波切利声音雄浑如大地般坚实。我把音量调到最大,让音乐充满了车体的每一寸空间,汽车像一座移动的音乐厅,前窗播放着安大略五彩斑斓的秋色,车内回响着莎拉布莱曼天籁般的歌声。

 

又回到了贝沃尔山谷。

穿过蓝山山岭花的时间比想象的要长,山岭中好长一段都是碎石土路,平时只有农业机具通过。行走在山路上,两旁的大树参天,枝繁叶茂,好些路段的上空只剩一条缝隙露出蓝天,最后一次下坡后我终于和贝沃尔山谷大道相遇。

记得十五年前在贝沃尔山谷登高看红叶是在山谷大道西边山坡上,有一条狭窄的山路通到坡顶。找寻那条山道花了我不少时间,我在山谷大道来回开了三次,才最后锁定了山路的入口。路边停车后我走到入口的小桥边往山道上端望过去,两行红红黄黄的秋树之间,山道像一条白色的缎带笔直延伸向山顶,上面有一个观景点,可以眺望长达十数公里的整个贝沃尔山谷。

我站在山顶的草坡上,对面是北美著名的地理构造尼亚加拉断崖(Niagara Escarpment)的一部分,悬崖高差近百米,花岗岩构造,崖壁在阳光下呈灰白色,当地人亲切地称之为老鲍迪(Old Baldy) 。尼亚加拉断崖起自安大略湖南岸美国的罗切斯特城,向西穿过尼亚加拉瀑布后横跨安省南部,沿着休伦湖和乔治湾之间的半岛和一长串大大小小岛屿构成的陆地走廊来到休伦和密歇根两湖交界处,再顺着密歇根湖西岸南下,最后终止于威斯康星麦迪逊和密尔沃基两城之间。整个尼亚加拉断崖曲曲折折近两千公里,南安省内陆和湖滨最能引起人注意的地理景观,大多和这条断崖有关。

草坡下面就是十数公里长的贝沃尔山谷,谷底里枫叶红了,银杏黄了,但高尔夫草坪还是绿茵茵的。上次来时儿子才七岁多,当时看见山谷里高尔夫场上有几对父子一起在挥杆击球,曾憧憬着儿子长大后会陪着一起在安省,在加拿大和北美各地的高尔夫草坪上挥杆,沐浴着周遭优美的环境,同时享受家庭的温情,现在儿子成人了,但却不像他爸那样钟情于外面的大自然。我们是触摸的一代,他们是虚拟的一代,这几十年发展起来的电脑和网络在两代人之间划出了一条代沟,说深不深,说浅不浅,但比起我们和上辈间的代沟来说要深多了。

到离开的时候了,车左的侧视镜里反映着刚才上过的山道,镜子里的景象很像电影非诚勿扰结尾的画面。影片主角和女友去日本北海道拜访在当地安家的友人,长叙终有一别,友人离开他们后回家时独自驾车开行在山道上,也是枫叶飘红的秋天。那是一个长镜头,长达半分钟的镜头里友人开着车哼着歌,山道漫长似乎永无尽头。那个画面,仿佛寓意着海外大多数华人的归宿,美丽但却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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