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标题:党刊:毛泽东的知识结构存在这四大致命缺陷(图)


2015-09-08 17:03:53 by vaio2014

毛泽东诗词的格律谬误

芦笛

国内对毛泽东诗词历来备极赞美。然而如果去除权力崇拜和/或感情倾向的附加值,光从艺术角度来客观公允地审视它们,则略有传统文学素养的读者都不难看出,毛泽东诗词的最大特点是良莠不齐,有的作品颇佳,有的则不堪入目,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写出来的。大体说来,他的早期作品胜过晚期作品,词作胜过诗作,词作中小令又胜过长调。但无论是早期还是晚期的作品,都表现出几个比较恒定的特点:一是格律错误的发生率远远高出古代二三流诗人的作品,二是联句的水平普遍偏低。这两个特点都提示他驾驭文字的才能十分有限。第三个特点则是不乏佳句,可惜全篇俱佳的作品很少见,说明他不懂布局谋篇。

在这些问题中,格律谬误相当严重,有的简直就是不押韵的打油诗。这或许就是毛词比诗好(他曾在给陈毅的信中自承不会写诗)的原因,因为近体诗(律诗与绝句)押韵的要求要比词的高,超出了他的文字驾驭能力。

例如这首最著名的《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

钟山风雨起苍黄(下平七阳)
百万雄师过大江(上平三江)
虎踞龙盘今胜昔
天翻地覆慨而慷(上声二十二养)
宜将剩勇追穷寇
不可沽名学霸王(下平七阳)
天若有情天亦老
人间正道是沧桑(下平七阳)

须知近体诗只能押平声韵,而且必须按韵书押。有些字即使按现代发音读来韵母相同,但若不在韵书的同一个韵部里,就不能算押韵,只能算打油。从这个标准来看,这诗乃是地道的打油诗。为说明这点,我在括号中列出了各韵脚所属的韵目。“黄”、“江”、“慷”、“王”、“桑”分属三个不同韵目。最混帐的还是颔联的“慷”,非但不与其他联属于同一韵目,而且竟然是上声字。自有律诗以来,大概只有文盲会这么写──就连三家村蒙童都该知道,律诗只能以平声字押韵,决不能用仄声,就连洪秀全天王,大概也不曾写过这么烂的诗。

另一首脍炙人口的“名篇”虽没那么糟糕,但也不押韵:

七律?长征

红军不怕远征难(上平14寒)
万水千山只等闲(上平15删)
五岭逶迤腾巨浪
乌蒙磅礴走泥丸(上平14寒)
金沙水拍云崖暖
大渡桥横铁索寒(上平14寒)
更喜岷山千里雪
三军过后尽开颜(上平15删)

这首诗虽然用现代汉语念来押韵,但其韵脚在韵书中却分属两个不同韵目。用来写词倒还可以,可惜律诗不允许这么做。于是用专业眼光来看,它仍然是不押韵的打油诗。

除了不押韵外,此诗遣词用语也很差劲。它专说大话,以为那就是气势,可惜“腾细浪,走泥丸”读上去实在别扭——哪怕是在同温层上看,乌蒙山也绝无可能变成“泥丸”的样子。以“云崖暖”对“铁索寒”,对仗倒是顾上了,可惜那“暖”字用得非常生硬,毫无真实感受的现实基础,一望即知乃是为了对仗硬凑上去的。

下面这首也有类似毛病:

七律?和柳亚子先生
  
饮茶粤海未能忘(下平七阳),
索句渝洲叶正黄(下平七阳)。
三十一年还旧国,
落花时节读华章(下平七阳)。
牢骚太盛防肠断,
风物长宜放眼量(下平七阳)。
莫道昆明池水浅,
观鱼胜过富春江(上平三江)。

  此诗押的又是“通韵”,用在词里犹可,用于律诗不行。“三十一年”根本就对不上“落花时节”,而“太盛”与“长宜”也对不上。“防肠断”虽勉强可对“放眼量”,但用语太鄙俗,且迹近诅咒,实在不该写在答友人的诗作里。

七律?答友人

九嶷山上白云飞(上平五微),
帝子乘风下翠微(上平五微)。
斑竹一枝千滴泪,
红霞万朵百重衣(上平五微)。
洞庭波涌连天雪,
长岛人歌动地诗(上平四支)。
我欲因之梦寥廓,
芙蓉国里尽朝晖(上平五微)。

比起上面那两首来,此诗只有一句(第六句)用了别的韵目,而且用语典雅,对仗也算工稳,堪称佳作了。相比之下,下面这些打油诗简直惨不忍睹:

五律?看山

 三上北高峰(上平二冬),
杭州一望空(上平一东)。
飞凤亭边树,
桃花岭上风(上平一东)。
热来寻扇子,
冷去对佳人(上平十一真)。
一片飘飖下,
欢迎有晚鹰(下平十蒸)。

五个韵脚分属四个韵目,堪称“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而且,以“人”(ren)去押“鹰”(ying),甚至去押“峰”(feng)、“空”(kong),哪怕是用普通话念都通不过,就连文盲农民也未必会说出这种顺口溜来。不仅如此,此诗的平仄也完全错了,写成了:

平仄仄平平
平平仄仄平
平仄平平仄
平平仄仄平
仄平平仄仄
仄仄仄平平
仄仄平平仄
平平仄仄平

第一句与第二句本该是“平平仄仄平,仄仄仄平平”,却写成了“平仄仄平平,平平仄仄平”,使得第二句与第四句的平仄完全相同,犯了绝对禁止的大忌。

除了严重的格律错误外,此诗的遣词造句也非常之烂,那“热来寻扇子,冷去对佳人”完全是俚语,只见于民间大老粗们对歌的场合,而且非常别扭:前一句虽然鄙俗,倒能理解,“冷去对佳人”则完全不知所云。那“冷去”分明是为了对“热来”硬凑上去的。和它比起来,几年前网友们写的搞笑门神对“热脸热贴热屁股,冷月冷照冷水滩”似乎还要更高明些。

五律?喜闻捷报

秋风度河上,大野入苍穹(上平一东)。
佳令随人至,明月傍云生(下平八庚)。
故里鸿音绝,妻儿信未通(上平一东)。
满宇频翘望,凯歌奏边城(下平八庚)。

Again,用“生”,“城”(韵母都是eng)去押“穹”、“通”(韵母都是ong),乃是连说顺口溜的文盲都不会犯的错误。Again,这诗的平仄也出了大错:

平平仄平仄,仄仄仄平平
平仄平平仄,平仄仄平平
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
仄仄平平仄,仄平仄平平

不难看出,第二句与第四句的平仄句式又是雷同的,再度犯了大忌。

这诗的遣词用语稍比上一首好些,可惜仍是毛病多多,“佳令随人至”,说白了就是“佳节跟着人到来”。跟着谁到来啊?能有这种事么? “故里鸿音绝,妻儿信未通”的对句称为“合掌”,也就是上下联讲的是同一件事,乃是对仗大忌。而且,“音”是名词,“未”是副词,根本就对不上。

这首也够呛:

五律 张冠道中

朝雾弥琼宇,征马嘶北风(上平一东)。
露湿尘难染,霜笼鸦不惊(下平八庚)。
戎衣犹铁甲,须眉等银冰(下平十蒸)。
踟蹰张冠道,恍若塞上行(下平八庚)。

四个韵脚分押了三个韵目。而且,以“风”(feng)去押“惊”、“冰”、“行”(韵母都是ing),即使是现代汉语也难得通过。

这诗的平仄更是烂到无法想象:

平仄平平仄,平仄平仄平
仄仄平平仄,平仄平仄平
平平平仄仄,平平仄平平
平平平仄仄,仄仄仄仄平

这种格律我从未见过,不但第二句与第四句的平仄完全相同,而且末句除了韵脚外,竟然全是仄声!

比起上面两首来,此诗的遣词用语要好得多,不过也只是相对而言。若读者看过王维、老杜或哪怕只是王湾的五律,立刻就可洞见作者炼字功力之低下。这首诗本是写景的,可惜毛非但写不出“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那种雄浑苍劲的名句,就连“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都没本事写出来。那“霜笼鸦不惊”的“笼”字用得很牵强,而“鸦不惊”也十分别扭:到底是乌鸦被冻得无法动弹了,还是庄敬自强,处变不惊?这对描绘北国寒冬有何渲染烘托作用?完全是凑韵脚。类似地,“须眉等银冰”的“等”字完全是为了与“犹”对仗而勉强用上的。若改成“尽”字,恐怕效果要好得多。

七律 咏贾谊


少年倜傥廊庙才,壮志未酬事堪哀。
胸罗文章兵百万,胆照华国树千台。
雄英无计倾圣主,高节终竟受疑猜。
千古同惜长沙傅,空白汩罗步尘埃。

这首诗韵倒是难得地押对了,可惜平仄又是烂到难以置信:

仄平仄仄平仄平,仄仄仄平仄平平
平平平平平仄仄,仄仄平仄仄平平
平平平仄平仄仄,平仄平仄仄平平
平仄平仄平平仄,平仄仄平仄平平

此诗的绝艳之处,是它的第二、四、六、八句全是同一个“仄仄仄平平”的基本句式,丝毫不与“平平仄仄平”的句式交叉。自古以来还从未有人这么写过,端的是千古绝唱。若是别人写出这种烂诗来,我只能毫不犹豫地判定该人丝毫不懂诗词格律,然而这可是毛泽东的大作。他应该懂这一套,而且也确实写过些符合格律的律诗,那怎么又会连起码的ABC都不懂,要炮制出这种好家伙来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诗的对仗也不敢恭维。“胸罗文章兵百万,胆照华国树千台”,那“树”底是名词还是动词?如果是名词,能用“台”来作量词么?如果是动词,又岂能对“兵”那个名词?而且,“万”是数词,岂能对“台”那个量词/名词?“雄英无计倾圣主,高节终竟受疑猜”就更糟糕:“无计”对“终竟”,“圣主”对“疑猜”,这种shit对,大约只有含泪余大师能写出来。

最值得注意的,还是此诗毫无时代气息,唱的完全是旧文人“怀才不遇”的主旋律。熟悉传统文学的读者都知道,此类作品可谓汗牛充栋,其与这首作品的区别,只在于那些老掉牙的滥调的水平要高出万倍不止,起码人家不会写出这种连起码格律都不懂的打油诗来。

七律?吊罗荣桓同志

记得当年草上飞(上平五微),
红军队里每相违(上平五微)。
长征不是难堪日,
战锦方为大问题(上平八齐)。
斥鷃每闻欺大鸟,
昆鶏长笑老鹰非(上平五微)。
君今不幸离人世,
国有疑难可问谁(上平四支)?

  五个韵脚只分属三个韵目,算是一大进步吧。更难得的是这次它居然遵守了基本的平仄格律,再没闹出前面那种惊世骇俗的笑话来了。可惜此诗的对仗实在太烂:“长征”是形名结构组成的名词,不能对“战锦”那种动宾结构。如果将后者倒装为“锦战”或“锦役”倒还可行。“难堪日”对“大问题”端为神来之笔。两者连起码构成方式都不一样,前者是“难堪-日”,而后者是“大-问题”。哪怕是文盲,也不至于以为“难堪”可以去与“大”对,而“日”可以与“问题”对吧?可惜这还不是独一无二,还有个“欺-大鸟”与“老鹰-非”不让这非人类可以想象的shit对专美于前涅。

七律?忆重庆谈判 1942年秋

有田有地皆吾主,
无法无天是尔民(上平十一真)。
重庆有官皆墨吏,
延安无土不黄金(下平十二金)。
炸桥挖路为团结,
夺地争城是斗争(下平八庚)。
遍地哀鸿遍地血,
无非一念救苍生(下平八庚)。

这首诗我早在文革中就看到过,当时不相信是真的,因为水平实在太低。但现在却登在《中国共产党新闻网》上 ,可见是真的。但蹊跷的是,该诗注明为1942年作,其时如何“忆重庆谈判”?在网上查了一下,有的写为1945年,而且“延安无土不黄金”为“延安无屎不黄金”,与我当年所见版本一致,且更符合伟大领袖的风格。不管怎样,只能说《中国共产党新闻网》的主办人对党史实在陌生,竟然连重庆谈判是哪年的事都不知道,所以连这再醒目不过的纰漏都竟然视而不见。

本诗除了四个韵脚分押三个韵外,倒也没有什么格律上的大问题,对句虽然毫无美感,从字面上来说也还过得去。主要特点还是全诗毫无章法,无一字扣住重庆谈判的主题,每联都在各自为战,堪称“霰弹枪”,根本看不出作者要叙述什么事或是表达什么有头绪的感慨。虽然尾联流露了伟大领袖的救世主情怀,而且坦承“遍地哀鸿遍地血”的惨祸是他“救苍生”的“一念”引出来的,但这感慨却与前头毫无呼应,而是从天外突兀飞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此诗可作为写诗毫无章法的反面教材,供初学者引为鉴戒。

话说回来,若如毛泽东那样,无押韵能力还想写诗,则“突破束缚”乱写一气,反倒还可能比硬凑韵脚强。下边这首“七律”就是证明:

七律?读报有感

托洛斯基返故居,
不战不和欲何如?
青云飘下能言鸟,
黑海翻起愤怒鱼。
爱丽舍宫唇发黑,
戴维营里面施朱。
新闻岁岁寻常出,
独有今年出得殊。

这首打油诗我在文革中也见过,当时同样以为是伪托,因为实难相信毛会写出如此劣作来。不过它同样登在《中国共产党新闻网》上,可见是真的。

本“诗”是嘲骂赫鲁晓夫的。其时赫氏致力于缓和国际紧张局势,在巴黎爱丽舍宫和美国的戴维营中与西方首脑谈判过。毛泽东妒忌之下,斥之为托洛茨基。可怜毛丝毫不懂马列,对国际共运史毫不熟悉,不知道托氏比毛师承的斯大林更左,才会作此荒唐比附,而且连托氏的姓名都写错了。

这且不论。光从格律来看,本“诗”倒是难得地顾上了押韵,通篇用的是“上平六鱼”。然而这比不押还糟,那“黑海翻起愤怒鱼”完全是古今第一奇句——它让人想起了满锅乱跳的“釜底游鱼”。我还真不知道低级动物是否有愤怒这种情感活动。就算天下真有愤怒的鱼,那又有何慑人气势?除非是鲨鱼,但莫非可以用吃人的鲨鱼来比喻愤怒的无产阶级革命群众?硬凑韵脚到了这地步,叹观止矣。

民初章士钊等人提倡复兴国学,办的《学衡》杂志登载了若干古诗。鲁迅因写了篇《估〈学衡〉》,恶毒嘲笑道:

“《渔丈人行》的起首道:‘楚王无道杀伍奢。覆巢之下无完家。’这‘无完家’虽比‘无完卵’新奇,但未免颇有语病。假如‘家’就是鸟巢,那便犯了复,而且‘之下’二字没有着落,倘说是人家,则掉下来的鸟巢未免太沉重了。除了大鹏金翅鸟(出《说岳全传》),断没有这样的大巢,能够压破彼等的房子。倘说是因为押韵,不得不然,那我敢说:这是‘挂脚韵’。押韵至于如此,则翻开《诗韵合璧》的‘六麻’来,写道‘无完蛇’‘无完瓜’‘无完叉’,都无所不可的。”

  准此,则对于“愤怒鱼”的“挂脚韵”,似乎也可以说:“押韵至于如此” ,则翻开韵书的上平“六鱼”来,写道“愤怒猪”、“愤怒驴” 、“愤怒车”、“愤怒蔬”,“都无所不可的”,只怕还要比原作精准得多——愤怒鱼谁都没见过,但愤怒猪与愤怒驴则保证供应。当然,黑海里不可能翻起这两者,正如不可能翻起愤怒鱼一般,但若作者真有星点才气,这又有何难?改为“黑土腾起愤怒猪”就是了。真要这么改,只怕还能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谁都知道赫鲁晓夫的老家在乌克兰,而乌克兰是著名的黑土地带。赫氏既矮胖,又长了一双猪眼,且动辄大发雷霆。比之为从黑土地里跳出来的愤怒猪,与青云飘下的能言鸟恰成绝对,而且对赫氏的侮辱要严重得多,有助于消除伟大的未遂世界领袖的满腹怨毒。

此“诗”的平仄与对仗也同样不敢恭维。“不战不和”若改为“不和不战”,则平仄要妥帖得多。“黑海翻起愤怒鱼” (仄仄平仄仄仄平)虽然凑出了韵脚,却造出个所谓“孤平”句,亦即除韵脚外全句只有一个平声字,而此乃律诗或绝句的大忌。若是改为“翻腾”可破此弊,但无法与“飘下”对仗。不过,此联本来也就不对仗——“能言”如何与“愤怒”对?颈联同样也有问题,以“爱丽舍宫”与“戴维营里”对,实际上是以“宫”一字去对“营里”两字,参差错落,倒也有致。其实毛若稍有点文字功力,只需改为“爱丽舍中唇发黑,戴维营里面施朱”即可。这里,“爱丽舍”既是宫殿译名,那“舍”字又有“屋舍”之意,恰与“营”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