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了!当年的“三聚氰胺”首例患儿现在怎样了?(图/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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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9月刚过,甘肃岷县车彦军夫妇早早为两个孩子准备好了秋冬的衣服。自从“三鹿奶粉”事件后,他们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孩子生病。他们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活着的这两个孩子是命根子。

十年前,车彦军一家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他刚出生的双胞胎王鹏、王贺两兄弟因为食用三鹿奶粉罹患肾结石。十年后的今天,作为当时甘肃三鹿奶粉事件最早曝光、并被广泛报道的首例患儿,他们似乎已经淡出了公众的视野,而今天的双胞胎也长成了半大小伙儿。

“两个儿子生病后的第二年,大儿子不幸溺水死了。紧接着第二年我父亲也离我而去。我老婆那段时间也不吃不喝,这是我人生中最艰难的三年。”车彦军告诉时间财经。

车彦军庆幸,他孩子不知道小时候经历了什么,心灵上没有受到伤害。不幸的是,孩子还在饱受三鹿奶粉事件后期伤害——个头矮、频繁生病、尿不尽等病症困扰。

个头矮、尿不尽

岷县位居大山深处,群山环绕,刚好碰到阴雨天,10月的岷县的气温低至1摄氏度。下过雨的山路更加崎岖泥泞。虽然村子里都修上了公路,从村公路到车彦军家的这段路全部是土路,从村子里饶了几道弯才到达车彦军家中。房子里面却极其简陋,屋内基本没有装修,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几件破旧家具,屋内还有点乱,这就是结石宝宝的家。
 


车彦军今年38岁,与同龄的父亲相比略显苍老。自两个孩子因为三鹿奶粉事件出事,就再没有外出打工,就在离家不远县城打工,一年收入不到2万元,相比在外的打工的同龄人收入要少很多。

“宁可在家挣少一点,也愿不出远门打工多赚一些。就想守着两个孩子,让他们健健康康成长。我害怕出门,一出门家里就出事,就在家种药材,农闲时候去县上做泥水匠、打零工赚点钱,两位老人身体也不好,我父亲眼睛不好,看不清东西,母亲常年气管炎,严重时候哮喘,长期吃药。”车彦军说,健康成长在他夫妇眼中是最大愿望。
“与同龄孩子相比,我们家孩子个头小、吃饭也不行,抵抗力特别差,经常感冒、胃疼,老大王鹏基本上每个月都会感冒,家里的药从来没断过。王鹏稍微好些,每年也生个四五次病。”车彦军说。

哥哥王鹏身高的确比其他孩子要矮很多,而且比弟弟王贺也矮一截。车彦军介绍,王鹏是第一个发现有结石病。虽然辗转了多家医院,但可能是因为耽误了病情才弄成现在这样。

车彦军说,“弟弟王贺经常尿床,自从去年才开始渐渐不尿床,但两个孩子都有尿不尽的情况。看到孩子这样,我们还是特别担心,害怕哪一天孩子再出什么病,除了这些状况外,基本还算健康。”

车彦军说他惧怕带孩子去医院检查。“自从两个孩子出院后,再也没有去复查,万一再查出有什么病,我们心里承受不住。”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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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两个孩子从出生以后,母亲身体不好,奶水不够。“当时觉得三鹿是大品牌,大家都在喝,而且袋装的相对便宜,两个孩子前前后后总共吃了六七箱三鹿奶粉。”父亲车彦军说。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信赖的“大品牌”,却成了家里的梦靥,最痛的伤疤。。

当时,袋装的三鹿奶粉慧幼1和慧幼2,每箱12袋,整箱批发的话是18元一袋,零售19块每袋。还有一种桶装的,一桶要一百多,但是不管价位有多高,那一批次生产的奶粉里面都有三聚氰胺。直到两个孩子生病,他们家还有半箱吃剩的奶粉,后来工商局的人来把奶粉收走了,按价格给他们退了钱。

自从三鹿奶粉事件后,车彦军就再也没有给孩子吃任何品牌的奶粉,他从市场买了两只奶羊,孩子的成长就寄托在了这两只羊身上,每天给孩子喂羊奶。

“国外的奶粉品牌我们喝不起,事情发生后,我们再也不敢给孩子喝任何奶粉,买了两只奶羊,给孩子喂了三年羊奶,孩子才渐渐长大。”车彦军说。

车彦军对奶粉的恐惧传导到其它方便食品上。在当地村庄,“五毛食品”依然横行。比如油炸面制品、豆制品、膨化食品、糖果、果味饮料等小零食。这些小食品价格低廉,口感辛辣刺激,色泽艳丽,对当地的孩子有很大的吸引力。

车彦军尤其痛恨这样的食品,他说:“两个孩子只吃家里的粗饭,从来不让他们吃外面的东西,我们真的害怕外面的零食食伤到孩子。但奶粉不一样。只要奶粉没有毒,便宜一点的,即使没有什么营养成分,只要能养活孩子,还是会买的。”

那三年

时间回溯到2008年7月20日,车彦军一家平静的日子被三鹿奶粉打破。
8个月大的哥哥王鹏开始拉稀、感冒、两天没有排尿,孩子一直哭。母亲便先把王鹏带到了村里的卫生所,输了两天液,没有任何效果,又把孩子送去了县医院,又住了两天,孩子还是不排尿。因为一直不排尿,小王鹏肚子鼓得很大。

不久,王鹏病情越发严重,持续不排尿,整个身体浮肿。在县医院住了一个星期之后,当时的车彦军在内蒙古打工,母亲在孩子四爷的陪同下去了兰州。

车彦军向时间财经讲述,到兰州以后,辗转三四家医院。最终,在兰州大学第二医院(以下简称兰大二院)才确诊:王鹏肾结石、尿道结石并伴有肾积水,输尿管里有长7毫米、3毫米大的结石。当时,医生已经开始怀疑三鹿奶粉,问吃了啥?车彦军说吃只吃了三鹿奶粉。“那时候就听说了,很多患病的小孩很多都吃的同样的食物,得的同样的病。”

经过一段时间治疗,王鹏的尿道结石总算排了一颗以后,医院给了一些化解结石的药物,就带回家了。

 

但时隔20多天,噩耗再次降临。弟弟王贺也开始出现同样的症状,送到县医院治疗无果,紧接着第二天,去了兰大二院。又确诊为王贺双肾结石、尿道结石,长7高4,小麦粒那么大,石头是椭圆形,把输尿管堵死了,形成肾积水。而弟弟王贺的石头比哥哥王鹏的更大。

而此次,兰大二院已无法治疗,推荐到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医院。王贺没有哥哥幸运,通过手术治疗才将结石排出。“医生根本没听过这么小的孩子能得肾结石,隔着生殖器,都能摸到石头。”车彦军爱人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十年前,家里吃饭都成问题,也没有钱,为了给兄弟俩治病,钱都是一百、三百这么借出来。”

2008年9月9日,《兰州晨报》刊登了一篇《14名婴儿同患“肾结石”》的报道,文章称,患儿食用同一品牌奶粉,由于当时种种原因,而没有点名三鹿。据这篇报道作者沈丽莉回忆,“已经基本上确定是三鹿奶粉的问题了,但直接点出三鹿是要承担风险的,在没有非常确定之前,报社不能冒这个险,而且这个影响范围不是一般的大。”

第二天简光洲看到这篇报道,从主治医生那了解到这个品牌奶粉就是“三鹿”,简光洲彻底引爆了舆论。

9月11号,简光洲的报道《甘肃14名婴儿疑喝“三鹿”奶粉致肾病》见报了,立即引起了巨大反响,三鹿集团被迫召回问题奶粉,蒙牛、伊利、光明等知名企业也被卷了进来,整个国产奶制品行业陷入了严重的信用危机,在全国范围内彻底掀起了舆论狂潮。

“后来,兰州开通了免费检查和治疗结石宝宝的绿色通道。我们自费三四万元之后他们开始免费。”车彦军回忆道。

从免费以后,虽然治疗花费开始变少了,但吃饭住宿不会免费,还是会花钱的,两个孩子看病的钱几乎把他整个家庭掏空了。

赔偿合理吗?

根据当年国家的赔偿条例,哥哥王鹏因没有动手术被鉴定为轻度患者,获赔2000元,弟弟王贺接受了手术,被鉴定为重度患儿,理应获赔30000元。


 

但是车彦军领取赔偿金的过程并不顺利。由于两个孩子是双胞胎,在登记名字的时候登记错误而与医院开出的病例不符,就领取赔偿金一事,车彦军所以辗转了一年多之后,才在2009年得到赔偿款。

车彦军表示,两个孩子看病花费基本与赔偿款持平,但孩子遭受了实实在在的病痛折磨,这是没法弥补的。

曾经有律师建议车彦军运用法律手段进行维权,集合多个患儿家庭联名上诉,后来也不了了之。

三鹿奶粉事件发生以后,中国乳协协调有关责任企业(22家)出资筹集了总额11.1亿元的婴幼儿奶粉事件赔偿金。根据2011年中国乳协首次回应,自2009年7月31日基金正式启动至2011年4月30日,中国人寿累计办理支付1794人次,支付金额1048万元,基金账户余额1.92亿元,未发生赔偿纠纷,有关部门也没有接到相关投诉。

按照当年规定,对确诊患儿的赔偿包括三个方面:一、承担患儿急性治疗费用。二、给予患儿一次性赔偿金。三、建立患儿医疗赔偿基金。其中,11.1亿元中的9.1亿元被用来支付患儿急性治疗费用和一次性赔偿金。根据相关部门的统一规定,全国近29.4万患儿的赔偿标准分别为:死亡赔偿20万元;重症赔偿3万元;普通症状赔偿2000元。

与此同时,患儿家长领取这笔钱的最后期限是2013年2月底。剩下的钱将纳入11.1亿元中剩余的2亿元的患儿医疗赔偿基金中——即患儿急性治疗期终结后,18岁之前所患相关疾病的治疗费用。但这笔钱最终结果,外界似乎并不是特别明晰。


 

除此之外,让外界疑惑的是赔偿金是否遵照当时相关部门的统一规定赔付,死亡赔偿、重症赔偿、普通症状赔偿分别有多少患儿,赔偿金是否如数发放,总额又领走了多少。这些车彦军最希望知道的关键问题,并未有渠道获悉。

最让他感到困惑的是,18周岁以后患儿如果再出现遗留问题该如何赔偿?此外,所有的患儿都年满18周岁之后,该基金如果有剩余怎么处理?对于这些,相关方面也没有表态。

车彦军说,他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只管孩子在18岁之前出现后遗疾病的医疗费用,18岁以后就不管了?这不是我们的错。”

当年的见证者,常亮律师对时间财经表示,年满18周岁之后如果出现相关疾病就不再补偿,这是不合理的。

在三鹿集团在发给车彦军一家的《致患儿家长的一封信》中提到:“据医学家反复研究、论证,孩子在治愈后一般不会有后遗症。为预防万一,我们筹资建立患儿医疗赔偿基金。”

在这封信中,孩子治愈后,也没有完全保证不会有后遗症。这也是车彦军一家所担心的。

据世界卫生组织的研究,三聚氰胺本身会引起膀胱结石,与三聚氰酸(三聚氰胺污染的奶粉中也含有)结合时,会形成结晶,形成肾结石。这些小结晶会堵塞肾小管,有可能导致不能产生尿、肾衰竭,以及个别病例中导致死亡。三聚氰胺也被证明在某些情况下对动物有致癌影响。

2008年被行业内公认为中国乳业发展的一个转折点。中国的奶牛养殖市场被新政策洗牌,监管国产奶粉也越来越严苛。当年1月1日“史上最严奶粉新政”全面实施,这次奶粉新政预计将带来一场行业大清理。预计新政实施后,奶粉数量将从2000个配方缩减到500个甚至更少,70%以上的奶粉品牌被淘汰。

十年间,中国奶粉安全有了巨大进步。近期,由中国奶业协会和农业农村部奶及奶制品质量监督检验测试中心(北京)共同发布的《中国奶业质量报告(2018)》显示,去年我国婴幼儿配方乳粉抽检合格率为99.5%,三聚氰胺等重点监控违禁添加物抽检合格率已经连续9年保持在100%。

尽管国产奶粉已足够安全,但是消费者对于国产奶粉的信心依旧不足。以京东商城为例,销量排名前二十的婴幼儿配方奶粉(1段)中,只有三款为国内厂家产品。

中国食品产业分析师朱丹蓬对时间财经表示,最大问题在于消费者对中国品牌不信任。一方面,中国消费者崇洋眉外的这种消费这种习惯的延续下,另一方面,在三聚氰胺的事件的影响之下,整个中国的消费者对于国产奶粉的信心还没有完全恢复。

朱丹蓬进一步表示,除了国家、整个乳业的监控这一块要发力外,企业也要自律。最关键的还是消费者要建立起对于整个国产奶粉的信心,通过政府、行业协会、企业以及消费者各方的努力,中国的奶粉才能取得消费者信任,赢得发展。

“只要奶粉没毒,我们孩子的下一代还会继续吃,我们的要求其实很简单。”车彦军说。

原三鹿董事长有望再度减刑 最早或2022年出狱

十年前的三聚氰胺事件,祸及30万家庭,改写了中国乳业的命运,共21人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这十年期间,三鹿董事长、总经理和党委书记田文华仍然备受关注,主要是因为,本来被判为无期徒刑的她,经过三次减刑,已将刑期减至15年3个月,有望在85岁那年获得自由。也就是说,田文华有可能再减刑两年三个月,最早在2022年3月15日出狱。

农业农村部副部长:三聚氰胺事件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农业农村部副部长于康震:三聚氰胺事件过去十年了,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