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年也是一级流量 到美国陪读1年只演1部戏

文章来源: - 新闻取自各大新闻媒体,新闻内容并不代表本网立场!
(被阅读 次)

  

图/受访者提供


在90年代,她是女明星里无可取代的“一级流量”。那时候走在小区楼道,家家都能传出播放《过把瘾》的声音,整座城市的发廊里贴满了江珊的海报。“没有女的没剪过杜梅头,没有男的没暗恋过江珊。”

文 |姚胤米

编辑 |金匝

从拍摄完有里程碑意义的电视剧《过把瘾》到今年,演员江珊演了20多年的戏,但能在屏幕上见到她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她最近一次出现是在都市剧《急诊科医生》里,饰演急诊科副主任医师刘慧敏,一个不怎么讨喜的角色——刘慧敏心思缜密,是典型的“职场女强人”,事业上与人明争暗斗,生活里与家人心生间隙,用江珊的话说,“是个一出场就把女人这个概念扔到一边的人”。

事实上,演员江珊恰好是刘慧敏的反面:她一年里大约一半的时间不工作,按一部戏3个月左右的周期换算,每年最多接2部,跟演艺圈里动辄全年无休的“劳模”相比,这个节奏显得她一点儿也不积极。

2017年,有3个月她都没演戏,而是去参加了一档非职业歌手的唱歌比赛《跨界歌王》,这是她第一次参加电视台的综艺节目,玩得倒是很开心,第二期里穿上破破烂烂的演出服,画着满脸油彩,翻唱了美国百老汇经典音乐剧《猫》中最著名的片段Memory。这档节目里,江珊最终拿到了总冠军,可录制一结束,她就急匆匆飞回美国,和女儿过起了暑假。




《跨界歌王》舞台上,江珊演绎《猫》的片段Memory。


可一旦回到演戏这事儿上,江珊又始终是“在线”的。几年前,她在美国的好友到天津的片场探班,在听到导演喊出“开始”后,镜头前的江珊让朋友觉得锐利又陌生,甚至有一点“不喜欢”。有时候在片场,她跟其他演员“谁都不理谁”,因为觉得对职业演员来说,在化妆间就要进入一种工作状态,“这个状态要一直保持到离开片场,聊天会轻易将其破坏”。

很难在演艺圈里找出这样一位散漫和专业并存的非典型女演员,用她自己的话说,这个圈子,她没有深入,也没有淡出,只是演戏着,生活着。

仅有的一点儿才华,都用在演戏上了

在演戏这事儿上有点天赋,但在琢磨演戏这事儿上没有天赋——江珊是这么定义自己的。

演员何冰是她中央戏剧学院的同班同学,他记得特别清楚,上学时排表演作业,何冰“点灯熬油”写本子,江珊在外面玩儿,临交作业前找到何冰,央求和他搭伙儿,“上台表演完,老师肯定是夸江珊演得好,把我们气的呦”。

如果非得从家庭环境里找点儿天赋的来源,江珊的父母最早都在部队文工团唱歌剧,后来父亲改行,成了话剧导演,又做了10年的舞台监督,母亲也成了话剧演员。小时候,她常跟着父母进剧场,从后台、化妆间,一直跟到侧幕条,最后就在那儿站定了看戏。

那里有跟观众席完全不一样的视角,站在侧幕条边上,江珊觉得自己就是这个舞台的一份子,“大大的舞台上,还有一个位置属于小小的我”。她一直觉得舞台是有味道的,这种味道源自演员们当时化妆时使用的一种特殊油彩,是现在的化妆品里没有的特殊香味,“从外往里走,越往舞台后面,味道就会越强”。

这种味道带给江珊强烈的刺激和记忆,让她对演戏有了兴趣,但并未因此就从小“立志要做一个舞台演员”,“我就不是一个有远大理想的人,我妈老说我不思进取”。

身边人对江珊的“不思进取”的感触更深,她很难对一件事有长久的兴趣,在一次访谈中,江珊好友、演员陈小艺说,上学时江珊学东西特别快,“比如打排球,之前从来都没接触过,一会儿就学会了,但是学了60%-70%了,她就换另一样了”。江珊把自己这种个性概括为“散漫”,这两个字背后的具体指向是:不一定要出人头地,混出个什么来。



江珊在最新的电视剧《急诊科医生》里饰演的“职场女强人”刘慧敏是她真实性格的反面。


这种“散漫”也带给过她苦恼。大二那年,班上的老师找江珊谈话,说觉得她的表演虽然都挺好的,“就是觉得还有哪儿不足,可是不足在哪儿,我们也不知道”。这番话让江珊有点崩溃,加上自己不是一个逻辑性特别强的人,碰到编本子的作业就“特崩溃”,这让江珊萌生了退意,“我说我不学了,重新复习一下,考外语学院”。好在后来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复排话剧《北京人》,江珊被选为第二女主角素芳的扮演者,那部戏演了30场,在导演夏淳的指导下,江珊才渐渐坚定了继续演戏的信心。

她到现在都很认同,“演员是一个90%依靠天赋的职业”,尽管敬佩那些拿到角色后给人物做小传的同行,但她从来不是这样的人:“我就觉得我这个人啊,仅有的一点才华,都用在演戏上了。”

每天想着这些事儿,怎么可能有安全感?

可偏偏是演戏上“仅有的一点儿才华”,让江珊在大学毕业后不久就一炮而红。在90年代,她是女明星里无可取代的“一级流量”。《跨界歌王》的导演宫鹏记得,那时候走在小区楼道,家家都能传出播放《过把瘾》的声音,整座城市的发廊里贴满了江珊的海报。“没有女的没剪过杜梅头,没有男的没暗恋过江珊”——主持人李静这样形容当年《过把瘾》的影响力。演员张嘉译一度说自己从这部戏开始就是江珊的“迷弟”,为了达成《急诊科医生》的合作,他甚至不惜推掉了另外两部戏的邀请。

但现在回想起来,成为杜梅,江珊的经历和经验都不足,“当时是懵着拍完,人物感觉是怎样的,当时是根本没有。”拍摄期间极具挑战性的一场戏是杜梅生气砸东西。砸东西,20多岁的江珊此前从来没干过这事儿。她有点忐忑,手里捏着盘子问赵宝刚:“导演这个摔么?”赵宝刚说:“摔啊。”江珊又心虚着问:“这怎么摔啊?”,赵宝刚说:“你没摔过东西么?就拿着举过头,往下摔。”“哎呀,这一下,就这个动作,挺难做的其实,因为有两次嘛,摔下去之后我就理解了,这个动作会把很多情绪都带走。”

电视剧热播之后,《过把瘾》剧组曾在天津举办了一个见面会,到场的人特别多,“声音刚出去,马上别人的声音就盖过去了”。中途离场,他们一路从货梯下楼,一出去很快就被人群冲散了,江珊一边抓着王志文,一边抓着李成儒,“我的脚踩不到地,你想象一下,那是很恐怖的事,脚悬着,我只能抓着他们俩的衣服,哭得我啊,真是吓死了。”江珊说。




江珊和王志文合作的《过把瘾》一度风靡全国。


那之后,江珊和王志文趁热合作了一张专辑《再过把瘾》,发行量超过40万,原本由那英和刘欢演唱的《过把瘾》只卖出了几万盘。李静记得,自己到央视时,正好赶上《东方时空》做“95新歌”的栏目,“当时出现的都是那英、景岗山、屠洪刚、艾敬(这些职业歌手),然后就是江珊”。

在那个年代,江珊是演员里第一个签了唱片公司的。“那时候我们都说,接下来上场的是一个多栖艺人,多栖,还用这词儿呢。”直到现在,她还能记得江珊在MV里穿了几套衣服,它们分别是什么样子,因为实在是“播了太多遍了”。

可江珊自己却并没有感受到太多因爆红而带来的安全感。形容当时那段生活,她只用了4个字——挺颠沛的。“没觉得说像现在,如果是有一部戏,一下子成了,你可能会心里稍微踏实点,但那个时候真没有。”2015年,在接受凤凰网《非常道》主持人何东采访时,江珊说:“我继续在拍戏,接受采访,因为那时刚刚出名,还得提醒自己说不能膨胀啊,你还这么年轻,你得要突破、要挑战。”

“你每天都在想那些事情,你怎么可能有平安安定的感觉?不可能。”

自由与不安

陈小艺理解江珊骨子里的自由和不安。一起从中戏毕业那年,有一家新加坡的唱片公司想和江珊签约,江珊想了想,决定放弃去人艺当演员的机会,选择成为一名“自由人”。“你会觉得这个人怎么想的?你去北京人艺多好啊!”陈小艺说,“想一出是一出,就比如说她突然说想要干嘛去了,你也不用惊讶。”

结果,江珊跟唱片公司的合约并没有谈拢,原因是对方想帮她改一个名字,叫“江丽娜”,江珊觉得这个名字“挺那个的”,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但她也因此想明白了一点:什么样的状态是自己想要的。

这种个性里“野”的一面,到了生活里,就成了总能想出法子把日子过得活色生香。刚毕业不久,江珊在府学胡同租了一处房子,那时候没什么钱,房子只有10多平,房租每个月200块,有一天同学刘蓓来找江珊玩,江珊说胡同口那儿有一家专门卖茴香馅包子的特别好吃,于是就买了3斤。到家后倒了一碟酱油,再挤上坨芥末,“模仿日本生鱼片的吃法”,两个人、3斤包子、一人一罐啤酒,全吃了。




年轻时的江珊


幼年,江珊的父母在部队,她跟随两边的祖辈长住,西安、兰州、镇江,3个地方来回跑,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游牧民族”,她弟弟曾经这样评价她:“我们家,她更像是一个男孩子,就是她老想去……自由。”

比起自由,名利的东西自动被忽略了,她几乎就没有过伸出手努力去够的那种劲儿,比如《梦里水乡》被江珊唱红之后,在一段时间里,她特别抵触去演唱这首歌,不仅自己拒绝所有邀请,就连朋友去卡拉OK唱歌时点,她也想翻脸。

这首歌的成功带来的是另一种巨大的变化,拿奖也让她很矛盾,高兴吗?高兴。但是能更高兴吗?不能。因为“曾经的一些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包括第一次唱它的时候的心情。”

不在意“不思进取”,更在意怎么活着

女儿9岁时,江珊选择陪孩子到国外读书,成为一名全职“陪读妈妈”,一年里有大半的时间都需要待在西半球,不演戏。当时江珊身边几乎没有一个赞同的声音。父亲说得更直接:“你工作不要了?你是一个那么好的演员!”那是她第一次从父亲嘴里听到这样的肯定,她记住了这句话。

她给自己规定,每年接戏的数量保持1到2部,挑选的戏得侧重故事和人物,“能够吸引我的,我就会接演”。这样收入既能够支撑自己和女儿在美国的生活,也不耽误演戏。

在国外,她不请保姆,不聘司机,每天早上6:15起床,很准时,如同铁律。起床后便准备早饭和女儿的午饭便当,然后开车送女儿去学校,11点开始煲汤、准备晚饭,其余的时间都用来读书和看戏。

这是让李静和陈小艺都从没想象过的情景:当年在学校里那样的一个人,喜欢睡懒觉,如今竟然能每天早起给女儿做早餐,还能自己张罗一大桌子饭菜,“想都想不到”。

“我有一天在厨房准备晚饭,突然一刹那心里很感慨,我把女儿叫到跟前,我说此时此刻我特别幸福,她说为什么,我说刚才一刹那的情景,你在旁边弹琴,我在厨房做事,是我梦想中的家庭生活,是我梦想中我要在生活中扮演的角色。”江珊说。

李静因此会觉得江珊是“有智慧”的。采访和接触的十余年里,她目睹着江珊的变化:一开始是觉得她是不温顺的、极具个性的;后来慢慢觉得她其实有智慧的:“她明确知道自己要的是东,就不会因为自己没有得到那么多的西而去抱怨。”




江珊与女儿在李静的节目上接受访问时的场景


她是很欣赏江珊现在的节奏,“在美国,就像城市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没人注意,不带助理也不请阿姨;回到国内,在舞台上依然有很好的状态”,李静说,“我觉得这就是一个很成熟的女明星,没有说因为工作就不要家庭,也没有说因为家庭就放弃工作,真的挺舒服的。”

这是江珊现在的状态:她不在意母亲从小念叨到大的“不思进取”,“我可能更在意的是活着,我这一个瞬间,看到了什么,感受了什么,付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