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个月大男婴因家贫和狗同铺 被饿狗咬掉两根手指
文章来源: 京华时报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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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个月大的男婴雷有保被家里养的狗咬掉了两根手指。
虽然事发时雷有保和4岁的哥哥、奶奶一同被爷爷雷宏文锁在家里,却没人能描述清楚雷有保到底是怎么被咬的:奶奶有精神病,躺在床上不搭理任何人,哥哥刚刚学会说话,只会喊爸爸、弟弟。事发当天,智障的爸妈跟着爷爷一起去镇上捡旧衣服。
这5个人的命运和一贫如洗的家全部压在了63岁的雷宏文肩上。“我死后,他们该怎么办?”雷宏文边说边扭过头,望向躺在病床上的孙子。
“孙子满脸是血躺在地上”
雷宏文一家住在湖南衡阳祁东县蒋家桥镇当水村。
2月10日下午,外出捡衣服回家的雷宏文推开门,被眼前的场景吓坏了:4个月大的孙子雷有保躺在地铺上,脸上、手上都是血,哭闹不止,全身多处伤口,手指被咬掉,血肉模糊,身下是脏烂不堪的破棉絮,和雷有保睡在一起的两只小狗也不见了。
一个多小时前,雷宏文刚带着儿子雷章旋、儿媳杨秀玲离开家,到蒋家桥镇上去捡衣服。
雷宏文在年前就发现了这堆衣服,但他直到2月10日才去捡,“再不捡可能就会被别人烧掉”。
雷宏文一家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在外面捡来的,“每个月都会到外面捡,能捡到就拿回来穿”。
雷有保几乎没穿过衣服,被破衣服和破单子裹着挨过了整个冬天。
这次出门捡衣服时,雷宏文把雷有保和4岁的哥哥雷贵保与奶奶杨春凤一同锁在屋子里。平时雷宏文出门时,都会把守在家里的人锁起来,如果只有他自己一人出门,剩下的5人都会被他锁在房内,“不锁的话他们(杨春凤、雷章旋、杨秀玲)可能会往外跑,跑了就很难找到了,另外还怕有人去偷孩子”。
但这次却险些让他的孙子丧命。雷宏文回到家时,杨春凤和雷贵保正躺在里间房子的床上睡觉,雷有保的哭声并没把二人吵醒。
惊慌的雷宏文立即用以前捡来的红色上衣把哭嚎的孙子包起来,由杨秀玲抱着,他蹬着三轮车,将雷有保送到五六里之外的蒋家桥镇中心医院。雷宏文称,镇里医生表示该院没有狂犬疫苗,让其到步云桥镇救治。
他又花了30元钱雇了一辆私家车赶到步云桥镇中心医院后,被告知该院也无狂犬疫苗。最终,他又花了150元钱,雇车将孙子送到祁东县人民医院。此时,已是2月10日晚11点。
京华时报记者获取的病程记录显示,经诊断,雷有保左手有动物撕咬伤,左小指完全缺失,左侧无名指两个指关节缺损,左侧拇指、食指、中指多处皮肤撕裂伤,右侧耳廓有陈旧性裂伤。当晚,祁东县人民医院医生为雷有保进行了清创缝合术、残端修整术。
雷宏文身上仅有数十元,经向医院上级领导请示后,祁东县人民医院决定为雷有保免费医治,并为其注射狂犬疫苗及免疫球蛋白。
此外,县人民医院医务人员在微信发了一条朋友圈:“祁东县人民医院收了一个不到4个月的孩子,被狗咬掉了手指,小孩出生就打地铺跟狗住在一起,从来没穿过衣服,大家有搁置不要的宝宝衣服请送人民医院骨二科”。
次日,即有该医院的不少工作人员为雷有保捐款捐物,当地政府部门及爱心人士也纷纷加入进来,为雷有保送来了衣物、被子、奶粉、尿不湿等物品,以及共计15万余元善款。
据主治医生介绍,目前雷有保生命体征平稳,近期即可出院。
雷有保的哥哥雷贵保患有疝气,2月15日也被接到了祁东县人民医院,并于2月16日接受了手术。在与医务人员、志愿者相处两天后,雷贵保终于会开口叫“爸爸”、“弟弟”了,兄弟二人所有的治疗费用均由医院垫付。
孙子与狗同睡的地铺换成了新床
雷有保和雷贵保在医院手术时,他的爸妈都在离县城两个小时车程的老家。
从远处望去,破败不堪的家被淹没在树丛之中。
这座房子是土砖房,为防止山墙倒塌,墙外支撑着多根树干,屋前四处散落着雷宏文捡来的各式破旧衣服。
生锈的门锁将雷有保的爸爸、妈妈、奶奶锁在屋内。窗户是用木板钉住的,但留了很大的缝隙,能从中看到杨春凤躺在床上,雷章旋正蹲在地上吃饭。
雷宏文将门锁打开,走进屋子,阳光从屋顶的破洞照进来,墙皮大部分已脱落,土砖裸露在外。
屋内满是灰尘,墙角处结了一层又一层的蜘蛛网。里间的灶具上布满污渍,锅里还有当天吃剩下的粉,此外再无其他食物。
杨秀玲睡的床上堆满了破烂的衣服和被子,旁边新添了一张床。这张新添的床是好心人在雷有保被送到医院后送过来的,此前这个位置放的是雷有保与哥哥,以及家里的一只猫、两只小狗一起睡的地铺。
根据志愿者此前到雷有保家中拍摄的照片,所谓地铺其实只是在地上放了一块木板,木板上放着脏烂不堪的被子。事后,雷宏文气愤地将两只小狗打死。
杨春凤则躺在里屋的床上,盖着一床破被子,床板上铺着稻草,挂着的蚊帐早已看不出当初的模样。她身形消瘦、目光呆滞,不管雷宏文怎么拉扯,睁着眼睛的她都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雷宏文介绍,杨春凤患有精神病,他已记不清杨春凤跟了他多少年了。雷宏文称,当年,杨春凤被外面的流浪者骗出来四处讨饭吃,到单身男人家里过夜,后来媒贩子(专门靠做媒骗钱的人)把她卖给了和雷宏文同村的一个男子,卖了1000块钱,该男子是从信用社借的钱,因还不上钱,又转手将杨春凤卖给了雷宏文,卖了1300块钱。
在生下雷章旋几个月后,杨春凤又被雷根牛(音)等3个男子拐走。雷宏文找了妻子3年多,还报了警。
后经他人提供的线索,他在离家30多里外的另一个村子找到了杨春凤,那户人家称,杨春凤是他们花400块钱买来的。雷宏文和其一同找到媒贩子,媒贩子把钱退给了那户人家,雷宏文将杨春凤带了回去。
“她离家前,还能插秧、种田,但这次回家后什么都不会做了,连吃饭都得有人端给她,她说的话没人听得懂”,雷宏文说。
据祁东县委宣传部工作人员介绍,2月13日上午,祁东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雷建军代表县委、县政府到医院看望雷有保,送去5000元慰问金,并召集县民政局、蒋家桥镇党委、镇政府、县人民医院主要负责人,会同患儿爷爷雷宏文商研后续事宜,制定出一整套改善患儿家庭生活状况的方案。
记者了解到,目前,政府部门已确定将为雷有保家新建一座住房,现已选定新房址。
“捡”来的儿媳想回家
雷宏文所经历的不仅仅是妻子的不幸,还有儿子雷章旋从正常人变成智障的痛苦。
今年22岁的雷章旋穿着并不合脚的鞋,脚后跟露在外面,蹲在屋内坑坑洼洼的地上,面对记者的提问,只知道咧着嘴笑。
雷章旋也曾和其他正常人一样,是个阳光的小伙子,但15岁那年的一场持续4天4夜的高烧,让雷章旋的脑子严重受损,智力严重下降,家中无钱为其诊治,让他成为了别人眼中的“智障人”。
雷宏文称,如今的雷章旋没有主动性,不会主动做事,但农忙时,在他的指导下,儿子还能帮着干一些插秧、收稻谷的农活儿。
雷宏文称,儿媳杨秀玲是他几年前从隔壁村的一个水井旁带回来的,也是智障。他曾询问过杨秀玲的家庭信息,杨秀玲说出了几个电话号码,但电话一直打不通。
目前,杨秀玲在服用舒必利片等精神药物。雷宏文称,杨秀玲不犯病时能做些简单的家务,如洗衣服、做饭;一旦犯病,她会打砸东西,此时,要顺着她,每月犯病得有10多次。
杨秀玲比较胆小,和陌生人交谈时会紧张,经慢慢鼓励,她能与人进行简单的交流,她称当时是被人骗出来找工作的。
2月17日下午,杨秀玲穿着公公捡来的棉鞋、碎花裤、深色外套,站在外间屋内新添的床边,低头不语。
杨秀玲称她记得自己的生日,家里有个弟弟,来这里之前没有工作,只记得是一个男的带她过来的,不记得这个男的叫什么了,自己离家已经8年了。
她在记者的本子上亲手写下了个人及家人信息:“湖南省蓝山县总市镇下坊村,10月12日(生日),杨立政(父亲)、彭丽萍(母亲)、杨志刚(弟弟)”。
记者问她,“你想回家吗?”她没抬头,说了句“嗯”。
记者又问,“你愿意呆在这个家吗?”她还是低着头,说了句“呆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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