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性人的内心世界:性别模糊是我最深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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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过妇女节的雪梅十分高兴。   对话人物:   姓名:雪梅   性别:女   年龄:30岁   对话背景:   2004年3月8日,   30岁的雪梅过了平生第一个“妇女节”。此前,这个节日与她无关,因为在半年前她在世人眼中还是个男子汉。   4个月前的一次手术,“他”变成了“她”。   旁白:雪梅的身高只有一米四,讲到过去她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落寞。从小被当女孩子养的雪梅说自己的童年是在孤独和痛苦中度过的,从未有过朋友。   你说我和男孩子能唠什么,和女孩子又能唠什么   记者:什么时候做的手术?   雪梅:2003年的11月6日下午。   记者:身体恢复得还好吗?   雪梅:刚开始感到有些虚弱,现在体力已经恢复一些了。   记者:你看上去精神状态不错。   雪梅:是的,因为我现在才感到自己是一个正常的人。   记者:你上学的时候是以什么性别出现的?   雪梅:是女孩子。   记者:你认为自己的童年过得快乐吗?   雪梅(摇了摇头):刚上学的时候还可以,后来就不行了。   记者:为什么?   雪梅:还不是因为我和别人不太一样,以前要好的女孩子躲着我不和我玩。   记者:你心里难过吗?   雪梅:那还用问吗?   记者:你有没有知心朋友?   雪梅:没有,从小到大我没有一个真正的知心朋友。   记者:由于你特殊的生理情况?   雪梅:是的,你说我和男孩子能唠什么,和女孩子又能唠什么呢?一些女孩子见到我总是有所提防,生怕我有什么不良的企图。所以我是在孤独和痛苦中长大的,没有朋友。只有我的小叔伯妹妹,从小到大一直和我玩得不错,因为我大娘告诉她说我是一个好孩子,不会对她作出任何不利的事。我真的很感激我的大娘,她一点没有歧视我的观念。   记者: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不光与外貌有关,你想没想过在社交上讲究一些方法呢?   雪梅:人都有自尊,别人不理我,我为什么要够着人家呢?   记者:在外面也遇到过歧视和尴尬吗?   雪梅:是的。   记者:哪件事给你的印象比较深呢?   雪梅:给我印象比较深的是一次我和小妹妹去商店,当我从厕所里出来后,保安盯着我问我是男的还是女的。当时臊得我脸通红,你说那是一种什么滋味?   旁白:童年的自卑和孤独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一次,极度痛苦和自卑的“他”跑到一个建筑工地的楼上,想结束痛苦的一生,最终,在要从楼上往下跳的瞬间,对奶奶的牵挂使“他”回到了现实……   当弟弟叫我姐姐的时候,我的心就像刀扎一样难受   记者:长大以后,找工作困难吗?   雪梅:困难太多了,总是因为性别的模糊而遭到拒绝。后来我总算是找到了一份工作,可同事们都是大家有说有笑的在一起,根本就没有人搭理我。我干的活往往比别人多几倍,可老板还是横竖看不上我。为了挣点钱贴补家用,我得忍着。   记者:这种歧视总会遇到么?   雪梅:(整理一下身上的一条金黄色的纱质围巾,低声地)是的。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人们看我时那种异样的眼光。我去买东西时,有人叫我大姐,有人叫我大哥,连我都不知道他们到底应该管我叫什么了。残疾人的痛苦是表面上可以看到的,而我的痛苦,却在别人那种对我性别揣摩不定的眼神中。   记者:在家人身上你能得到一些温暖吗?   雪梅:能,但是我一直感到对不起我的两个弟弟。   记者:为什么?   雪梅:我是家里老大,对我的两个弟弟十分疼爱,他们也十分尊重我。但是,当他们叫我姐姐的时候,我的心就像刀扎一样难受,因为我虽然能够像姐姐一样对待他们,但是我却不能像别人的姐姐那样,有一个正常的生理条件,可以让弟弟骄傲地对别人说我有一个姐姐。   记者:那时,什么东西是你精神的寄托?   雪梅:没有任何的人和事是我精神上的寄托,痛苦的时候我只能默默地忍受,自己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只有我的奶奶是我的牵挂,如果不是为了年迈的奶奶,也许我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上了,那时的日子真是生不如死。   旁白:沈阳一家医疗集团免费为雪梅做了变性手术,当时,大夫告诉“他”可以选择做男性,也可以选择做女性。雪梅选择了做女性,做这个决定雪梅用了20分钟。“这样我才有勇气坚强地活下来”雪梅说。   没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了,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福   记者:做手术家里同意吗?   雪梅:刚开始家里并不十分同意,妈妈说,你要是做手术的话可能就得死。我说即使死在手术台上,我也要做手术,我一定要过正常人的生活。   记者:以前你知道有可以改变人的性别这样的手术吗?   雪梅:我是一个农村人,刚开始不知道有这种手术。但是,我想现在医学这样发达,我的问题一定是有办法解决的。   记者:由“他”成为“她”已经4个月了,有没有后悔过?   雪梅:这是我经过多年考虑和盼望的。   记者:做完手术后要靠药物维持生理上的平衡,而这些药物往往有很多副作用,甚至可能引起其他疾病,你不害怕吗?   雪梅:走到什么河边就脱什么鞋,事情无论发展到什么程度我想我都是不会后悔的。   记者:做完手术出院后,第一次见到的外人是谁?   雪梅:我回到家后,首先见到的是同村的一位姓赵的大婶,她很热情地和我打招呼,说已经听说我的事情了,并称赞我做得对,当时我感到非常欣慰和温暖。(雪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记者:我看你的妆画得很好,你特意学过化妆吗?   雪梅:是的,做完手术后我在家有时化化妆,因为我现在是女孩子了,这些都是应该懂的。   记者:你认为你手术前和手术后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雪梅(雪梅眼圈红了起来,半天才说出话来):最大的区别就是:我过上了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不再被人骂作不男不女,有了从前所没有的自信心。现在,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没有人再管我叫大哥了,都叫我大姐,而且叫得是那样自然,也没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了,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福。   记者:现在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雪梅:最大的心愿有两个,一个是找到一个可以和我共度余生的人,另一个就是能够有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记者:做手术以前喜欢过别人吗?   雪梅:有的,我曾喜欢过一个男孩子,他很优秀,但是由于自己的特殊情况,只好将自己的想法深埋在心里。   记者:那你现在希望未来的爱人是什么样呢?   雪梅:将来要娶我的人要不嫌弃我,是正经过日子的人,天天打麻将不务正业的我不敢嫁。   记者:你认为你可以做一个好妻子吗?   雪梅:我想我会的。   记者:根据你的实际生理情况,你不能当母亲,你为此感到遗憾吗?   雪梅:这话怎么说呢?既然自己是这样的情况就得往开了想,现在不是有一种“丁克族”嘛,他们有生育能力都不要孩子,我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记者:你愿意做什么样的工作?   雪梅:这个我不挑,我愿意学一门手艺,将来可以靠自己的手艺吃饭。   旁人无法体验的特殊经历,使雪梅显得十分稳重。现在,她和奶奶相依为命,没有什么生活来源,她说如果现在能有一份工作,她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因为那样她才能更好地体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雪梅的心理辅导医生说,雪梅术后遇到的将不仅是生理上的转变,更重要的还有心理上的转变。和从前相比,她在社会上的角色已经有了根本的转变,这可能会带来种种想像得到和想像不到的压力,雪梅要战胜的东西还很多。但是雪梅说:“我做好了思想准备。”   编后:   由“他”成为“她”,或由“她”成为“他”,这样的事已经不再新鲜,但这群“特殊的人”的内心世界却是我们难以想像的。雪梅用“生不如死”来形容性别模糊带给自己的痛苦,这种痛苦让我们不得不思考———我们是否也曾用歧视,至少是异样的眼光在他们痛苦的心灵上划过一道道伤痕?   “从小被当成女孩子养”,这是雪梅悲剧的起源,心理学家告诉我们,这也是造成“性别错位”的最主要原因之一。无知也好,疏忽也罢,事实是:在漫长的成长过程中,这些可怜的孩子又往往得不到来自任何方面的“纠正”和帮助。   现代医学使这些“错位的人”找到了自己,然而,痛苦并不是一次手术就可以彻底消除的。现在,我们应该思考的是:如何在痛苦来临之前尽量避免这样的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