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实录:与“狼”共舞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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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人: 高翔 (美国西岸某大学教授)

---记我在美国做职工公寓楼经理

(第一篇)

“人之初,性本善”是耶?非耶?这要看你说的是谁。对大多数国人来说,悠悠五千年文明史,先人们“温、良、恭、俭、让”“三纲五常”,“仁、义、忠、孝”之美德,已悄然在我们血液中流淌。“虽无师教,亦有家教”,即使没有进过学校大门,但父母兄长,亲戚朋友,左邻右居会告诉你要尊长爱幼,刻苦耐劳。既非如此,他们以身作则,也会使你耳濡目染,潜移默化。“有人养,没人教”,定会被社会唾弃。当然国人中也有“不齿于人类狗屎堆”的,那只是极少数。
没有进过学校门或者生活在下层社会的老美又是怎样一种状况呢?在美国这种充满暴力,人欲横流,标榜自我为中心价值观的社会里,他们的行为和道德规范又是如何呢?大多数国人来美后从学校门进公司门,即使打工,也大都在华人餐馆,很少有机会直接接触美国社会的这一层面。我在美国做职工公寓经理的经历使我有机会了解美国下层社会。
走马上任
还是我在南伊大读博士学位的一个暑假,在发出的五十多封申请暑假工作的信中,终于有一家叫潭伯酒家有限公司的回了信,同意雇用我。工作是做这家餐馆属下一个有25单元职工公寓楼的经理。信中说除月薪1800元外,还提供三间一套办工室加卧室和厨房,并管吃管住。虽说这是只有四个月的临时工作,这对当时还在读书的留学生来讲,可谓是收入菲薄。我毫无犹豫,立即打回电话,说准时到任。一连好几个晚上,我和陪读的妻高兴的都没睡觉。好不容易挨到课程结束,我们带着刚满两岁的儿子,开着大福特老爷车,兴冲冲地上了路。为了省钱省时,一路上披星戴月,日夜兼程,和妻轮换开车,直奔一千多英里外的美东海滨旅游小城镇野木林。
从熟人那里得知,每年五月到九月间是野木林的黄金季节。这时的野木林人潮如涌,昼夜难分,是座名符其实的“不夜城”。但这段时间一过,主要街道的旅游、商店全部关门。游客、居民纷纷离去。一到冬天,各商业和居民区停水断电,整座城市连个人影都没有。人们称这时的野木林为“鬼城”。
晚春的暖风吹醒了沉睡了一冬的野木林。我们到时,它正敞开胸怀迎接新一年旅游旺季的到来。驱车穿过闹区,一眼望去,旅馆、饭店,五花八门,林立于街道两旁,连绵数里不绝。各式餐馆、酒楼,连毗接邻,数不胜数。就连许多邻街的民宅,也挂着出租的牌子,各家店铺门口和主要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粉刷的,装饰的,清理的卸货的,各个争分夺秒,像是迎接一场即将开始的战斗。
我们的车很快淹没在从四面八方驶来的长龙中,慢慢地挪动着。啊,大海!妻叫我和儿朝东望去,骄阳似火,天海一色,再望远处看,船帆点点,五颜六色,宛如镶在那蔚蓝色缀幕上的朵朵鲜花。透过喧嚣,涛声阵阵,像是耐心指挥着人们寻找他们的目的地。
此刻我们却全无欣赏这美丽如画海滨景色的工夫。妻仔细地帮我看着地图,三拐两拐,终于在座规模庞大,但外表并不富丽堂皇的餐馆前停了下来,这就是我们要找的潭伯酒家。
“我找总经理史麦思先生”。我把史麦思先生的信递给门卫。在他的带领下,我穿过一个可容纳三千多人进餐的宴会厅,走过一个个宽敞明亮的厨房区。
“厨房竞是如此之大,恐怕只有北京饭店可以与之比美……”。我兴奋不已地想着,已经走到正在总经理室外拷贝文件的秘书苏珊面前。
她看上去很年青,二十多岁左右,讲着一口口音很重的英国音英语。与其说是秘书,却更像是个学生。我看得出来她不像我在大学里看到的秘书们那样老练有素。穿着也很随便,一件牛仔裤套上一件束身薄毛衣。她跟我打个招呼,熟练地从文件柜中到了我的材料,走进办公室放在总经理办公桌上。显然史麦思先生不在。我趁机环视四周,墙上持的几幅照片引起我的注意。
第一幅摄于1913年,是潭酒家开业庆典的场面。另几幅是潭伯曾招待过的政界和娱乐名流的照片,其中有尼克松、里根总统,有新泽西、纽约州长,还有伊丽莎白女皇。电影名星伊丽莎白·泰勒和现任潭伯老板小威尔逊先生拥抱的照片格外引人注目。我努力搜索着公寓楼的照片,想把我在公寓楼的工作跟这个历史不短,规模可以,知名度不低餐馆联系起来……。
“欢迎你,高先生,请进。”史麦思先生也操着一口浓厚英国音,走了过来,握了握我的手,把我让进了他的办公室。
趁他目光扫过放满文件的巨大办公桌时,我迅速地打量一下他:五十开外,瘦高,头发花白。考究的领带松开了点儿扣。表情严肃,甚至有点儿冷冰冰的,和他的手一样。脸色苍白,流露出一丝倦意。
“来美国几年了,高先生?”他看着放在他眼前的我的材料,开门见山地问。
“这是第四年,先生。”我必须仔细听才听得懂他的英国味儿英语,把身体稍稍往前挪了一下。
“以前在馆店做过?”
“是。出国前在北京饭店负责电脑系统开发管理工作……”。我正想趁机吹吹北京饭店是什么等级,多么豪华,历史多么悠久,他打断了我的话。
“我知道。”脸上闪过一丝回忆。我断定他一定去过北京饭店。他又问道:
“现在在上学?”
“在读博士,明年毕业。”我答道。
“很好。”他停顿了一下。
“你喜欢喝酒吗?高先生。”他辟头这么一句,把我问懵了。
“对不起,您的意思是……”
“做我们职工公寓楼经理工作,最好不要喝酒。”他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像是某种暗示,又像是一种要求。
“我平常只喝一点儿。若工作需要,我可以不喝。”我嘴上这样说,但心里还是挺纳闷,但没敢再问。
“好”。他看了看表,看得出还有事在等着他。
“我一会儿派人和你去伊丽莎白公寓楼,你工作的地方。这个公寓用来给我们的部分职工提供住宿。你的职责是登记住宿员工,打扫楼道,厕所和浴室,并换洗床单,保持内外环境清洁,尤其注意晚上保持安静,不能滋扰邻居。住楼职工不许喝酒。最好不要把酒带入公寓。有任何人违反规定,寻衅闹事,立即向我报告。”
他说着,拿出一张他的明片,写了些什么,递给我,又说,
“这是我晚间卧室电话,有什么紧急情况,立即打这个电话,必要时打电话给警察或火警。”他看了我一眼,很严肃地说。
他这么一说,我心里更发毛了,雇我这个公寓经理,感情什么都得胡碌。怪不得有人曾提醒我,工资给的不低,你得问清楚干什么。一天工作几个小时。信上也没说,我也没问,这下可好。我们全家撂在这了。住的不都是餐馆职工吗?又不是犯人,有哪么严重吗?还得跟警察打交道?注意防火道是挺重要的,我知道美国的许多建筑都是木头,一烧起来可不得了。史麦思先生这是“丑话说在头里”吧。我心里七上八下的直乱犯嘀咕。
“请问住的是什么职工,请您说具体些好吗?史麦思先生。”我忍不住问道。
“大多数是帮厨,有些是清洁人员和维修,也有一些服务员。”他答道,见我不安的样子,说话一股学生味儿,又补充道。
“与这些人打道不能太软,处理事情要果断,尤其是安全问题。他们上班后你没有什么事,特别注意下班后到睡觉前这段时间。”
他这是担心我“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摆不平这些人吧。我心想,温文尔雅是修养,学都不见得会。玩混的,您甭教我。
“可不可以规定他们熄灯时间?”
我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胡意提高嗓门壮着胆子问他,表示我也不是吃素的。
“可以试试”。他扫了我一眼,冷冷地说,又看了一下表。
“你跟着管后勤的杰克现在就去公寓,他会把工作细节告诉你。明天你来找我的秘书苏珊,把人事部门的手续办一下。还有什么问题?”他一边拨电话,一边问。
“什么时候发工资?”
“每月5号。”

如此公寓楼
杰克是个随和的健谈的黑人,从他嘴里知道了一些关于史麦思先生和住宿员工情况。原来史麦思先生是英国伦敦人,受雇于大老板威尔逊先生。史麦思先生承包经营潭伯已有三年。每年旅游季节一到,便带着夫人和女儿来到潭伯。据说前几年他经营的不错,赚了不少钱,便在纽约长岛买了房子,夫人现在就住在哪儿。刚才那秘书苏珊就是他女儿,在康耐尔大学读饭店管理。老板威尔逊先生在纽约,佛罗里达和加拿大还有四个规模与潭伯相当的餐馆,并是康耐尔馆店管理学院的股东之一。
杰克还告诉我餐馆去年赚了很多钱,但公寓楼也了事。住在那里的员工酗酒打群架闹事,还着了火,邻居告到警察局,抓了人,市政厅还下令把公寓楼给封了,住的人全都赶了出来。史麦思先生为这事遭到大老板的当众斥责。后来他立下军令状,向老板威尔逊先生和市政厅保证这类事绝不会再发生。
“去年他没有雇公寓经理吗?”我一头雾水地问杰克。
“别提那个死老头了,每天都被那帮无赖灌得连北都找不到,还能管谁呀!一出事就被史麦思炒了尤鱼。”
在我们去公寓的路上,杰克还告诉了我一个更重要的情况。原来住在公寓楼里的人都是从波多黎哥,墨西哥、纽约、佛罗里达等地招来的最便宜的劳动力。史麦思先生给他们买飞机票,管吃管住,但工资远远低于法定线。这些人,尤其是纽约和佛罗里达来的,在当地警察局都是挂了号的,有些甚至还是地头蛇。
我脑子轰的一下,眼前一片空白。
“有个叫汤姆的的你得小心,去年在厨房就动刀子,被警察抓去蹲了几天,听说今年还来。”杰克告诉我。
“这样的人为什么还继续雇用呢?”
“还不是他们力大如牛,干起活来一个顶仨儿。”
我心想他们干活玩命倒不要紧,在公寓也玩命来,我可就惨了。看来史麦思先生对我说的并非吓唬和言过其实。
车开到一座两层楼的建筑前停下来,杰克对我说这就是公寓。我下车仔细端详着,不知是多年失修还是楼层较高的原故,它在这片居民平房群中显得有些多余和不协调。门前冲街的木楼梯直通楼上的阳台,油漆已斑剥落离,阳台上有几个人睡惺惺的,横在躺椅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在阳台栏干正前方,挂着一块像灯箱似的牌子,“伊丽莎白公寓”几个猩红的英文大字,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随着一阵阵吹来的海风,微微地颤抖着,像是在欢迎我们的到来。
杰克递给我一大串钥匙,是所有宿舍房门,包括我楼下办公室和卧室的钥匙。他说员工都住楼上,共有25个房间,三个厕所带浴室,每个房间有两张床,可安排住两人。杰克一再叮咛道,每个房间有三把钥匙,都交给你了。其中一把是备用的,一定保存好。这帮人经常丢钥匙,最好每个房间再加配一把,以防万一。说着,我和他卸下运来的被单,毛巾和清洁用品,堆在楼下。
杰克交待的很细致,有时生怕我听不懂,还重复几遍。我很庆幸我遇到他这样一位好人。临走时,他又递给我一个文件袋,说里面有住房登记表,房间还没住满,名单都在表上,让我最好再核实一下。又说下礼拜会来一大批人,要我做好准备。来住的人都拿着有他签字的住房许可证。
“你就认信不认人吧,老兄。”杰在拍拍我的肩膀,和我妻儿打了招呼后,又冲阳台上那几位喊道:
“别做梦了,醒一下。这是史麦思先生派来的公寓经理高先生,谁要给他出难题,别怪我不客气!”
见楼上那几位懒洋洋朝我扬了扬手,没开腔。阳台另一头有个小子,像是墨西哥人,站起来说,他说他的被单和毛巾都脏了,要换干净的。
“悠着点儿,安东尼,高先生会安排的”。
杰克冲着他喊道。他又悄声对说,这几个人都不错,比较守规矩。昨天晚上加班到很晚,今天让他们晚上两小时班。
“好,祝你好运,高先生,我们随时联系。”杰克用力握了一下我的手,开车掉头走了。我突然看到楼上哪几位跳了起来,冲着杰克叫着,要他捎他们去潭伯,但杰克的车早已离开了。
我和妻打开楼下办公室门,一股潮湿发霉的刺鼻子味儿把妻儿呛了出去。我憋着气三步并作两步,迅速打开所有的窗户,这才看清了房间的布局。外间出奇的大,这大概就是办公室带接待室吧。沙发,办公桌和茶几上盖着厚厚的一层尘土。地毯像是刚洗过的样子,但一股难闻的味儿直往上冒。往里走,穿过一道门,三大间卧室,外加餐厅厨房和洗手间。想当年这里也够气派的,我心想。可一想到即将开始的工作,心里一点准儿都有没有。跟这些人打交道,行吗?
“别楞着啦,赶紧把楼下收拾好再说吧。”妻说。既来之,则安之吧,硬着头皮试试再说。就这样,我,准确地说是我们全家,开始了伊丽莎白公寓楼经理的工作。

先礼后兵和“红脸”、“白脸”
我没有把所有了解到情况告诉妻,怕她着急。看得出她已开始担心了,担心我们的安全。在最初的几天里,我和妻都商量着怎样办,讨论对策和办法。史麦思先生最担心的是楼的安全和保持安静,只要不发生火灾,邻居没有抱怨,搞好住宿职工的清洁,及时打扫和换洗,我这个经理就算当好了。看来酒是祸之根源,限制或不许他们喝酒应是首要住宿纪律,必须坚决贯彻执行。不撒酒疯,安全、安静就有了保证。这么一想,倒增加了许多信心,心里也踏实多了。
一张醒目的“住宿须知”张帖在楼梯口。这是我和妻几天来绞尽脑汁的杰作。我还拷贝了一份给史麦思先生,也好让他知道。我和妻还商定,她先不找别的工作,先协助我把这个工作稳定下来再说,另外还得照顾儿子。我这几天趁住楼人少时,清点财物,登记入账,该补的补上,该配的配齐,刷洗清洁,忙得不亦乐乎。经过一个礼拜的清洗,整个公寓楼,尤其是厕所和淋浴,终于焕然一新。
头几个星期平安地过去了。来了十几个住宿员工,有些是杰克亲自送来的。我和妻每天晚上在他们快回来时守在楼梯口,向他们打着招呼,有机会就聊上几句,连络连络感情,并试图记住他们的名字,检查是否有酒带上楼去。一切都很平静,连个酒渣都没看到。“住宿须知”管用了。我和妻暗自高兴,法治加人治,没有办不了的事。我深深地松了一口气,竟然想喝它一两盅。也许明天妻可以试着找找别的工作了。
半夜里突然被一阵猛烈的撞击声惊醒,是楼上撞门的声音。我赶紧爬起来,抓了件衣服,开门冲上楼去。
我迅速打开反锁着的门,楼道里烟气腾腾。隐约见远处一个赤身露体的家伙,刚撞开218房间的门,一见有动静,匆忙躲了进去。
“出来,我看见你了,快出来!”我大声喝道。追了过去,又怕吵醒别人,压低着嗓门。门锁已被撞坏,我用力一推,里面划着门。我耐着性子敲着门,告诉里面那位,有话出来好说。
半天,门终于开了,走出来的是小伯特。黪黑的身子胡乱裹在洁白的被单里,灯光下格外刺眼。他假装睡眼腥腥地看着我,半天挤出一句话来:
“怎么了?”
“别装了。你在哪个房间住?搞坏了门锁你要赔。”
看伯特兄弟俩老实,我特意把他从们分配到把头稍大点的201房间住。
“去年所有空房间门都是开的,我们想在哪睡就在哪睡。你为什么把它们都锁起来?”
他理直气壮地反驳道,假装的睡相一下无影无踪。他破门而入,不对的倒是我,我强压着努火。
“你没有读过楼下的“住宿须知”吗?”
“一万个感谢!我希望看得懂他妈的“住宿须知”!”。
小伯特把脑袋摇像拨浪鼓一样。这可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原来他们大字不识一筐。制订的规矩不都是“聋子的耳朵,摆饰”吗?怪不得史麦思先生对此没有任何批示或修改意见。怪不得杰克那天对“住宿须知”扫了一眼,却什么话都没说,原来如此!我可真是“老外”了。
“你为什么不住你的房间?”
“我哥哥的女朋友来了,把我赶了出来。”
我倒糊涂了。楼道大门反锁着,怎么还会进来呢?
“告诉我她是怎么进来的?”
“从‘自由通道’ 。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什么自由通道?”
“明天你自己去看。”
“你为什么不按紧急电铃?我会按特殊情况给你开新房间的。”
“在哪个地狱我知道他妈的铃在哪里!”他又摇晃着脑袋,不耐烦的样子,对了,他看不懂“住宿须知”,又怎知道还有紧急电铃。
“你先在这间房子睡,明天你要赔赏一切损失。”
“我没钱赔。”他又摇摇脑袋。
“会从你工资扣的。”
他一听从工资扣除,急了。
“操!他们搞坏东西怎么不赔!”
还有什么东西损坏了?他们又是谁?我一听不妙,赶紧追问,要他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想告诉你。”他一直在摇着脑袋。
“你自己去厕所、浴室一看就知道了。OK,我要睡觉了,明天一早我要上早班。”说着就要关门。
“好,你先在这间睡,明天上班前找我一趟。”说完,我赶紧走到旁边的厕所,想开灯看个究竟,没灯。灯泡早已不翼而飞。借着月光,定睛一看:洗漱台前贴墙的两块大镜子,一块已经不见,另一块已被打破,照着人跟鬼一样。三块淋浴帘只剩下一块。马桶里冒出令人窒息的恶臭味,用过后根本没有冲。我捏着鼻子走过去,按下冲水钮,不工作。再往地上一看,装大卷手纸的塑料盘躺在污水里,手纸卷横在上面,有一大半已被浸湿,没法再用。刚一晚上的功夫怎么就变成这样?我打开马桶蓄水盖,原来是脱了钩。挂上钩,再一压,半马桶能把人熏晕了粪便才被冲下一半,我捏着鼻子,眼睛瞧着天花板,等水桶蓄满了水后,又冲了一次这才冲干净。往回走时,看到厕所的门框和锁也已被踢坏了。
越看越不是滋味,身上一阵阵的发冷,谁干的?真他妈连畜生都不如。我气呼呼地下了楼,一把把那“住宿须知”撕的粉碎。
妻听完楼上发生的事后,直安慰我别急。说小伯特被你逮着了还好办,别的事你怎么查?得想个办法才是。“先礼后兵”看来是行不通了。甘脆,我来唱红脸,你唱白脸,抓住小伯特不撒手。我要他赔,你就说要是告诉我们其它东西是谁砸的撬的,踢的,偷的,赔的事就免了。我说好,就这么着,明天一早头一件就先把这事搞定。
果然不出所料,小伯特一听这个“给出路”的政策转怒为喜,说一言为定。还高高的伸出他黑皮红心巴掌,使劲跟我拍打一下,似乎是庆祝他的胜利。
“镜子谁拿了我知道。其它事我需要时间再告诉你。” 他卖个关子,得意地摇着头说。
事情总算有了眉目。镜子被纽约来的鲍尔窃为已有,立在他床边。说是打小落的病,不照镜子睡不着觉。另一块是他撬镜子时搞破的,本来只破了一个边,他一生气,把改椎摔在镜子上,才砸的照不成人样儿。淋浴帘被安东尼和候赛盗走,铺在他们床铺上当隔潮布了。说是淋浴室去年就没帘儿照样洗。地上湿了不是有人来拖吗?踢坏厕所门锁,砸坏手纸盘的是佛罗里达来的赛苗干的,说是他要上厕所,但有人插了门栓,边放摇滚乐边冲淋浴,敲不开门。一努之下破门而入,一着急手纸卡在手纸盘里DEN不出来,才“杀鸡取卵”砸了取出来更方便使用,免得一着急没擦屁股纸,后果就更糟糕。另外还有两个房间的门也被撬坏,床垫和被单已无尸首。其中一个房间的屋角不知是谁撒的尿,臊气冲天。楼下隔壁住的厨师丹尼尔告诉我,那个女的哪里是大伯特的什么女朋友,明明是个鸡,去年就经常光顾这里,一般是发工资的时候才来,不知今年为何春光早泄。
至于小伯特说的“自由通道”,不知是谁偷来邻居的梯子,撬开楼后一个房间的锁,打开后院的窗子,半夜无人时,支起梯子,抽起沙窗,就成了他们出入的“自由通道”了。大伯特的女朋友就是从这扶梯而上,破窗而入的。丹尼尔还告诉我通常兄弟俩共享那个鸡,不知为什么这次小伯特却被赶了出来,八成是钱方面的事。
我赶紧把邻居的梯子放回原外,并告诉那个邻居老头最好把梯子收好,以免丢失。接着写了一个报告给史麦思先生,并列出处理意见和罚款金额。他一边看着报告,一边皱着眉头,一句话也没有。急得我直冒汗,不知哪里写的不合适,或处理的不妥。他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了。史麦思先生表扬了我,说我做得对,处理及时,没有惊动邻居,今后还这样办。并说他会照报告上的意见酌情处理的,让我回公寓楼继续这样做下去。
我把这事告诉了杰克。他习惯性地拍拍我打肩头说,老兄干的不错。但要史麦思先生开除人或罚款,可能不行。下星期有几个大宴会,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果然不出杰克所料,史麦思先生只是给列在报告上的那几个人警告,罚款一事被他送了人情,却使我今后的工作更为棘手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