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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尴尬的遭遇

  田一波送走燕子,第二天匆忙返回洛阳。他重新返回到橡胶制品厂,来到厂长聂爱财的办公室,心平气和地对他说道:聂厂长,我不想在这里工作了,请你把我的工资结算了吧!

  聂爱财不以为然地问道:你为何不想干了?

  田一波十分恳切地对他说道:我想到洛阳市区内重新找一份工作。我在这里做工,每天需要奔走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赶到学校听课,这样既浪费时间,又十分辛苦,不是长久之计。

  聂爱财不但不理解他的苦衷,反而皮笑肉不笑地漫不经心地对他说道:你不想继续在这里工作也可以,这是你个人的事情,我无法阻拦。可是我现在没有钱,怎么给你发工资?

  聂爱财这么说罢,他绷着僵尸一般的面孔,点燃一支雪茄悠然自得地抽起来。

  田一波内心格外明白,他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几百元工资,目前对于财大气粗的厂长聂爱财来说,犹如九牛一毛,无关乎他的痛痒。聂爱财在春节之前曾经对他说过,等过罢春节之后就把他的工资结算了。无奈之下,他骑一辆自行车,一路上在热心人的帮助之下,历经几多艰辛磨难才回到家。可是他现在没有料想到,聂爱财竟然这么不厚道,反而千方百计地刁难他,不给他承兑工资。田一波再也不肯听信他的连篇鬼话。他勉强压制住满腔怒火,十分客气地对他说道:聂厂长,我需要缴下一学期的听课费,还需要买一些学习资料,请你想一想办法吧!

  聂爱财轻蔑地扫视他一眼,十分傲慢地吸一口雪茄,对他说道:我现在资金周转不开,就是没有钱支付你工资,你能对我怎么样?

  俗话说,狗急跳墙,兔子急了咬人,何况他是一个血气方刚的陷入困境生活的年轻人?田一波凝视着他专横跋扈的卑鄙无耻的行为,回想起过去在这里艰辛工作的一幕幕景象,一股无名之火在心头涌起。他抱起办公桌上的一台笔记本电脑,恼羞成怒地对他说道:聂厂长,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你如果不给我的血汗钱,我……现在把这台电脑摔了!

  田一波说罢,他把电脑举起来,作势往地上摔。

  聂爱财惊慌失措地从老板椅子上弹跳起来,忙不迭地赔着笑脸对他说道:你千万不要这么冲动……请你把电脑放下来,咱们有话好说,我把钱给你,现在就给……

  聂爱财一边好言相劝,让他放下电脑,一边灰溜溜地从抽屉内拿出八百元钱,十分客气地塞到他的衣服兜里,继而从老板桌上的烟盒里掏出一支雪茄,十分客气地对他说道:兄弟,抽一支烟,消消气,不就是八百块嘛,何必为这么一件小事儿大动干戈?

  田一波放下手中的笔记本电脑,愤愤不平地转身走了。

  田一波离开橡胶制品厂,重新返回到洛阳市区。他在洛阳电大高等教育自学辅导中心附近的一家公司,寻找到一份散发广告传单的工作。这家公司主要经营一些小作坊式加工厂使用的机械设备。公司经常在新闻媒体大张旗鼓地做宣传,向广大客户们承诺,免费传授给他们生产技术,并且包销他们的所有产品。有些乡下人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他们看到公司的虚假广告之后,千里迢迢地来到公司考察,公司的工作人员把他们带到生产车间,让工人们给他们演示一番生产的过程。这些所谓的生产车间,都是招摇撞骗的幌子。那些从乡下乐颠颠地赶来的观摩者轻而易举地相信了公司承诺的一切,他们毫不犹豫地支付了购买设备的资金,然后抱着发财致富的梦想离开这里。还有些粗心大意的,他们轻信广告甚至不曾到公司进行实地考察,就贸然把购买生产设备的钱汇到了公司的账户上。公司收到他们的汇款之后,采用托运的方式给他们发送生产设备,继而派遣所谓的技术人员,前去指导他们安装设备,向他们传授生产技术。这些人经过几个月甚至是一年多的折腾,呕心沥血地生产出一批又一批产品,当他们把这些产品运送到公司,公司却从来不遵守信用,而是寻找种种借口,长期拖欠着他们的货款,不及时给这些客户们兑现。好多人寻找不到产品的销路,不得不以低于市场的价格把产品卖给公司,最终赔得血本无归。

  田一波最初到这家公司工作,他不了解公司经理陈东阳的无耻行径,每天听从他的差遣,和三五个同事们来到洛阳长途汽车站,抑或是火车站地区散发广告传单。有时候,公司给他们每人购买一张发往甘肃或者是西安的火车票,让他们背着几十斤重的广告传单到火车上散发。田一波十分讨厌这份差事,他每次和同事们来到火车站、抑或是长途汽车站,在大庭广众之下向旅客们散发广告传单的时候,都担心遇到熟人。虽然他在这洛阳城里混得十分狼狈,但是他不想让过去那些认识他的人,瞧见它依赖一份这样的工作维持生计。可是,偶然的一天,尴尬的事情终于不期而至,让他为自己所从事的工作而羞惭得无地自容。那天下午,下着蒙蒙细雨,他和同事们分别打着一把雨伞,径直来到长途汽车站,他踏上一辆即将发车的公共汽车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田一波不寒而栗地转过身去,一时目瞪口呆,紧张得说不出一句话。他万万没有料想到,玛丽的姐姐玛菲竟然出现在眼前。他十分窘迫地注视着她,忙不迭地把广告传单塞进衣服兜内,茫然不知所措地和她打一声招呼。玛菲看到了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嫣然一笑问道:一波,你在散发什么?

  田一波面露羞色,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他闪烁其词地对她说道:这是小广告……为了生活,我在洛阳……依靠这份工作维系生计。

  玛菲漫不经心地扫视一眼他尴尬的神态,面带微笑地顺着他的话语说道:无论你干什么工作都可以,只要是正当的行业……出门在外……不都是为了生计而忙碌?

  田一十分无奈地对她说道:因为生计所迫,我不得不从事这种工作。除此之外……我别无选择了。

  田一波内心羞惭得无地自容,恨不得顷刻间在她的眼前消失。玛菲望着他窘迫的神情,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她忙不迭地岔开话题对他说道:这次我到洛阳来,在洛阳关林市场批发一点货物。玛丽过去曾经对我说过,你现在参加自学考试了?

  田一波十分拘谨地望着她说道:我一边打工,一边参加了自学考试。

  玛菲又说道:热爱学习是一件好事情……好好地学吧!

  田一波没有顺着玛菲的话题继续说下去。他吞吞吐吐地问道:玛丽她……她最近……她又去学校听课了吗?

  玛菲又十分恳切地回答道:玛丽就在前几天又到郑州去了。估计一个月之后,她就从学校回来啦,你找她有事吗?如果有什么事情,跟我说一说,等她从郑州上学回来,我把你的话转告给玛丽。

  田一望着玛菲,一时沉默无语。玛菲又继续对他说道:一波,你现在面对我,不要感觉不好意思,你要知道……我是玛丽的姐姐,你们之间的事情,我虽然做不了她的主,但是我又不得不为她操心。

  田一波面对玛菲这一番言语,回想到曾经和玛丽在一起的时光,内心为此十分伤痛。他惶惑不安地对玛菲说道:在这些日子里,我无法忘记玛丽……

  玛菲望着他痛苦的表情,十分恳切地对他说道:一波,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可是玛丽正在读书学习,你们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我奉劝你一句,请你在洛阳安心工作,好好地读书学习吧!一切等以后再说……

  玛菲话音未落,公共汽车已经缓慢地向前行驶,司机师傅催促他赶快下车。田一波匆忙和玛菲告别跳下车去。他望着徐徐开动的客车,回味着玛菲对他所说的每一句话语,他和玛丽之间的恋情似乎有一线希望。他懊悔自己,不应该在这里从事这种工作。这次和玛菲的不期而遇,让他感到十分苦恼,他不知道玛菲亲眼目睹到他狼狈的生活境遇,她的内心会怎么想。这天下午,他无心工作,几乎是怀着一种伤感的极其复杂的心态离开长途汽车站,失魂落魄地在火车站附近游走。到了即将下班的时刻,他找到同事们,一起返回公司去。当他们返回到公司的时候,他们公司里发生了一个突发事件,他们看到一群乡下人从一辆面包车上跳下来,手执棍棒闯进公司,抬起一台价值十几万的生产设备就往车上装,经理陈东阳惊慌失措地指挥着公司的员工和这群人对峙,一场不可预料的冲突即将爆发。事件的起因是因为公司长期拖欠他们资金不及时兑现,他们要强行把公司的设备拉走,抵还他们的货款。这时候公司有几位年长者站在这些人的中间,声色俱厉地劝退了双方对峙的人们,他们要求陈东阳顾全大局,如数支付货款。陈东阳面对这些走投无路穷凶极恶的乡下人,一时束手无策,乖乖地把他们的所有货款支付了。这些人拿着他们讨要回来的货款,愤愤不平地驾驶着车辆扬长而去。通过这一件突发事件,经理陈东阳不但没有改变公司的经营理念,反而更加肆无忌惮,致使每一天到公司讨要货款的人络绎不绝。陈东阳时常借故出差,或者忙于工作而躲避讨要货款的人。

  田一波非常鄙视陈东阳的无耻行径,不想继续干这种伤天害理、助纣为虐的差事。公司再派他和同事们到火车上散发广告传单的时候,他们就把这些欺骗人的广告传单扔到疾驰的列车窗外,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书阅读,每当到了目的地——西安或者兰州的时候,他和同事们下了火车,在火车站附近的饭馆吃一顿便饭,继而购买几张火车票返回洛阳。如果公司让他们到火车站,抑或是长途汽车站散发,他和同事们就把这些欺骗人的广告传单扔进垃圾桶里,继而他们各自分散开,自己寻找快活去了。田一波独自骑着一辆自行车,来到洛河岸边的一片绿草地上,倾听着哗哗流淌的洛河之水,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书本如痴如醉地阅读。快下班的时候,他骑着自行车回到公司,在公司的职工食堂打一份饭菜填饱肚子,然后回到寝室继续读书学习。每当到了晚上7点钟,他准时赶到公司附近的高教自学辅导中心听讲师授课。从学校听课回来将近10点钟了,他独自坐在寝室里读书到夜深人静,才拖着困倦不已的身体入睡。

  在这段日子里,每当发了工资,他留下一部分作为生活费用,剩余部分,他用来买一些自己热爱阅读的文学书籍。除此之外,他没有多余的钱买读书写字的桌椅。他为了拥有一张读书写字的课桌,从公司附近家属院的一个角落,寻找到一台别人废弃不用的缝纫机。他在上面钉上一块平整的木板,又找来几份旧报纸铺在上面,一台陈旧的缝纫机,就成了他读书写字的课桌。桌子旁边摆放着一把陈旧不堪的藤编椅子,是公司里废弃不用的办公用具。他把这把东倒西歪的藤编椅子重新整修一番,摆放在缝纫机改造的书桌前,伴随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无眠之夜。他没有钱购买床,就在公司附近的家具店买来一块三合板铺在寝室的地面上,当做他睡觉的床铺。每当他读书学习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在这块三合板上铺开被褥,躺在上面安然入眠。

  眨眼间已经到了阳春三月。他每天一早起床后就独自坐在寝室门口忘我地背诵着学习资料。他的课程已经学习完了。在不久的将来,他将要参加一场全省统一组织的自学考试。他们电大高等教育自学辅导中心从省城请来几位大学教授,针对他们所学习的课程,在洛阳的一所中学礼堂和工人文化宫等,分门别类地作了一次系统全面的串讲。田一波应付完烦琐的工作,就竭尽全力、争分夺秒地复习他所学习的课程。他夜以继日,苦读一个月之后,如愿以偿地参加了全省统一组织的自学考试。他所学习的《哲学》、《中国当代文学》和《普通逻辑原理》分别都及格了,尤其是《哲学》的考试成绩,令他喜出望外。这成绩,对于一个科班出身的莘莘学子来说,也许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然而对于他来说,毫无疑问是一次极大的激励和鼓舞。他兴奋得几天几夜无法入眠,他兴奋不已地买来一些学习的资料,为下一学期的学习做充分准备。可是他没有料想到,就在他为下一学期的学习作充分准备的时刻,他这种半工半读的生活方式很快将要结束。原因是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他正独自一人坐在宿舍读书学习,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个女孩子尖厉的呼救声,这凄惨的呼救声是从他隔壁的房间内传来。他匆忙放下书本,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房间外面。透过隔壁房间窗子里的一抹灯光,他瞧见身材矮胖的经理陈东阳脱得一丝不挂,抱着一位十八九岁的姑娘纠缠不休。田一波面对禽兽不如的陈东阳,他一不做二不休地一脚把门踹开,一拳打在经理陈东阳的脸上,一抹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冒出来。田一波不等他还手,飞起一脚踢在他的裆部,他疼得弯着腰身,痛苦地呻吟着对他说道:小伙子,你有种……可以,是一条硬汉……你打我,我饶不了你!

  田一波又挥出一拳把他打趴在地,怒目圆睁地对他说道:你这个披着人皮的色狼,想对我怎样……我奉陪到底!

  田一波愤怒不已地说罢,然后转身离去。

  那个遭受凌辱的女孩在慌乱中整理一下凌乱的衣服奔跑出办公室,哭哭啼啼地走了。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的半个月里,陈东阳对外不曾声张,见他也不曾多说什么,总是摆出一副爱搭理不搭理的神态。田一波天真地以为,陈东阳知错就改,不计前嫌,可是没料想,就在他放弃警惕,即将把这一件事情抛到脑后的时候,陈东阳指示公司的一位女会计,给他如数结算了工资,让他从公司就此下岗了。他背着铺盖卷和两捆沉甸甸的书离开公司,在洛阳金谷园村租赁一间民房住下来。他租赁的这间民房十分狭小,大约有四五平米的空间,是那些租房户不屑一顾的一间小厨房。房间内没有摆设床铺,房东给他弄来两块木板拼凑在一起,让他权且当做一个床铺使用。那两块木板结合在一起,形似医生们使用的担架,倘若他睡觉的时候不小心,一翻身就会从床铺上掉下来。靠近床铺的一侧是墙壁,另一侧剩余二尺多宽的空间,这是他房间之中唯一可以自由走动的地方。田一波面对自己所选择的恰似牢狱的居所感到非常满意,因为租赁这样狭小的房间居住,房东仅仅向他收取六十元的租金,就可以使他在洛阳城里拥有一个栖息之地,不必担心自己会发生露宿街头的尴尬。他在穷愁困顿的生活中,已经没有人愿意主动与他交往,他也不必因为谁人贸然到这里,光临他所拥有的一席之地而感到万分惭愧!读书求知是他生活的全部,在这个院子里,除了房东他们一家人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在这一间狭小的房间里,还有一个生计无着的流浪者在这里蜗居。

  田一波在这么狭小的房间内安居下来,继而又回到过去曾经体验过的生活遭遇,他不得不为了寻找一份自食其力的工作而四处奔走。他曾经到过一家饭馆,对饭馆的一位老板说他愿意为了一个月挣四五百元的工资,而去干那些洗盘子刷碗的差事,可是就在他和老板谈妥了之后,老板漫不经心地让他写一份个人简历,他如实地写了一份个人简历,不料想这家饭馆的老板了解到他现在参加了自学考试,担心他影响工作,就十分委婉地寻找借口拒绝了。田一波离开这家饭馆,又来到一家批发冷饮的批发商店,到这里应聘送货员的工作,批发部的男老板大概有四十多岁,他沉默寡言,表情冷漠地扔给他一块抹布,吩咐他把店铺的所有商品擦拭一番,然后把他领进他们家中的厨房,指着充满污渍油腻的厨具和抽油烟机让他擦拭。他拿起抹布小心翼翼地把他们家中的厨具擦拭一新。当他汗流浃背地干完这些活计之后,老板迈着绅士一般的步子走进厨房,仔细检查一番一尘不染的厨具和抽油烟机,慷慨地从衣兜里掏出五元钱,阴阳怪气地对他说道:小伙子,我感觉……你不适合在这里工作,这几块钱算是对你的补偿……你还是到别处去吧!

  老板这么说罢,像是对待一个乞丐一般递给他五元钱,让他从这里走开。批发部的老板不打算让他留在这里工作,却让他在这里干活,这简直是对他人格的一种侮蔑。他不堪忍受老板歧视的目光,十分冷淡地把这五元钱放在他们店铺的冰柜上,轻蔑地对他说道:老板,你真是一个菩萨心肠,这五块钱,你留着吃药用吧!

  田一波说罢转身走了。后来他又到过几个地方,有几家工作单位同意他在那里工作,可是他因为那里的工作格外繁忙,没有充足闲暇的时间可以供他读书学习,他抱着遗憾的心情而放弃了。田一波这样徒劳无益地奔走了一段时光,依然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他离开公司的时候,经理所发给他的几百元工资即将花光了。他又一次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到弹尽粮绝的地步,这种即将断绝财源的生活状况,使他的日子又像是过去一样捉襟见肘,生活得十分拮据。他一日三餐依靠馒头和咸菜充饥,就连他脚上穿的鞋子也破烂不堪。他没有充裕的钱买一双新鞋。为了节省开支,应对这种艰苦的生活境遇,他来到一个修鞋摊前修鞋,修鞋的师傅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他戴上一副老花镜,仔细审视一番他破烂不堪的鞋子,对他说道:小伙子,你这一双鞋子十分破烂,已经没有修补的价值了。

  田一波迫于生计,他十分尴尬地乞求道:师傅,这双鞋子的确十分破烂,没有修补的价值了。可是我现在生计没有着落,没有钱买一双新鞋子,请您想想办法,给我修一修吧!

  那位修鞋的师傅面对他破烂不堪的鞋子,感觉无从下手,他十分无奈地摇一摇头,拿起穿针引线的锥子,花费了将近半个时辰,把他破烂不堪的鞋子修好了。他放下手中的针线,十分无奈地对他说道:小伙子,你给我五元钱吧!

  田一波十分惊讶地问道:我这一双鞋子这么烂了,还需要五元钱?

  修鞋的师傅对他说道:小伙子,因为你的鞋子十分破烂,浪费了我的针线不说,反而花费了我大量的工夫,所以我才收你这么多钱哩!

  田一波十分惭愧地掏出仅有的五元钱递给师傅,转身离去。他为了尽快找到一份工作,在洛阳九都路附近的一家歌舞厅,无可奈何地找到一份服务生的差事。他在歌舞厅里干着倒茶递水,被人呼来唤去的活。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困乏不已地走出歌厅,骑着一辆自行车返回到居所,躺在床上看书到夜间两三点钟,然后倒头睡去。他自从拥有这份工作之后,每天时常忙碌到夜深人静,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按时到学校听课。因为生活所逼迫,他又不得不从事这份工作。他为了拥有这份服务生的工作,为了解决一日三餐的难题,十分无奈地放弃了到学校听课的机会。每天从歌厅下班回来,他独自待在闷热的房间里读书学习。他的房东曾经三番五次地催促他交房租。他身无分文,囊中羞涩,没有钱支付房租。他的房东是一位不务正业的中年男子,平日里经常和酒友们在一起聚会,他喝多了酒之后,不是骂街就是打他的妻子。有一天他的房东喝多了酒,他醉眼蒙眬地来到他的房间,向他讨要房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是他穷愁潦倒,囊中羞涩,没有钱支付房租,他苦口婆心地面对一个酒鬼求情,可是任凭他怎么自圆其说,房东就是不肯听信他的辩解,他走进他的居室,顺手拿起他床头摆放的一摞文学书籍朝门外扔去。这些文学书籍,都是他在这些漂泊流浪的日子里,省吃俭用,辛辛苦苦地挣钱买来的!这些他日夜苦读爱不释手的书籍,现在却像是生了翅膀的小鸟一样嗖嗖地飞到房间外面,乱七八糟散落一地,其中有一本书籍被醉醺醺的房东撕得粉碎。房东扔完他的书,又摇晃着他站立不稳的身体,对他一番冷嘲热讽,气咻咻地让他卷铺盖走人。田一波面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感到手足无措,这时房东的老婆闻声赶来,她注视着房间外散落一地的文学书籍,面对醉醺醺的丈夫说道:你喝几杯猫尿,不在家中睡觉,像疯狗一样在这里干什么!

  房东骂一句老婆:臭娘们儿,滚一边去!

  房东骂完自己的老婆,然后就像一个不倒翁,左右摇摆着站立不稳的身体下楼走了。女房东一边咒骂着自己的丈夫,一边安慰着他,给他捡扔在门外的书。田一波望着通情达理的女房东,内心感觉就像是做了一件愧对他人的事情一样,他十分窘迫地对她说道:我欠你们的房租,会想办法尽快给你们。

  女房东十分同情他,她恳切地对他说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从乡下来到城市,也十分艰苦,我那口子是个酒鬼,他是一个畜生,不是人,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女房东把散落一地的书捡起来,给他摆放在房间里,然后走下楼去,和他喝醉了酒的丈夫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他们夫妻之间骂出的脏话简直不堪入耳,这些脏话充斥着整个院落,惊扰得整个院落的租房户们探头探脑地向外张望,不时还从他们房间里传来一阵摔碎玻璃杯子的声响。

  田一波内心苦不堪言。毫无疑问,房东夫妻二人之间的战争是因为他的原因而爆发的。他凝视着房间里零乱不堪的书,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在这一堆散乱的书籍之中,有一本长篇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部小说是前苏联作家奥斯特洛夫斯基的作品。他对这部作品爱不释手,已经翻阅过两三遍了,作品中主人公的奋斗历程,曾经给予他无限的精神食粮,现在却被那个醉鬼房东撕得粉碎,面目皆非。他神情若失地抓起这一部残破的书扔到垃圾桶里,他不想看到它,也不想继续听房东夫妻之间的争吵。他砰的一声关闭了门,黯然神伤地竟自朝门外走去。他走出自己的居所,来到烈日炎炎的大街上,茫然不知所措地徘徊片刻,身不由己地向他所工作的歌厅奔去。当他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地来到歌厅,歌厅静悄悄的,还没有什么客人。在歌厅干勤杂工的杨家明,正在洗手间里清洗玻璃茶杯,他望着他神情若失的样子质问道:小田,现在还不到上班的时候,你来这里干什么?

  田一波心情烦躁不安,没好气地说道:不到上班的时间,难道说就不能到歌厅来了?

  杨家明闻听此言,目瞪口呆地注视着他,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道:兄弟,你吃枪药了?我就是和你打一声招呼,你对我发这么大火干啥?

  田一波不想和老杨辩解,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伤害了为人忠厚诚实的杨家明。老杨的老婆在洛阳大酒店工作,闲来无事的时候,她时常来歌厅陪客人唱歌跳舞。老杨管不了他的老婆。老杨和他的老婆都是离过一次婚的人,他因为无法忍受前妻的背叛,精神受到了刺激,大脑不够用。现如今,他依靠他老婆和女老板周婷婷的密切关系,才有幸来到歌舞厅干勤杂工。他在这里辛辛苦苦地工作一个月,可以拿到四百多元的薪水。每当到月底发了工资,他到集贸市场买一些面粉、挂面、大米和咸菜,就把剩余的钱一分不少地交给他的老婆了。他老婆喜爱喝酒跳舞,爱美容美发,爱和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们鬼混,这微不足道的几百元工资,在她的衣兜里过不了三天就挥霍一空。前几天的一个晚上,他老婆的一个情夫喝醉了酒,吐在他脸上一口痰,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进行污辱。杨家明面对他老婆情夫的污蔑,不得不采取忍气吞声的态度,无可奈何地忍受了这一切。因为他的老婆是一个狂躁的女人,她在外遇到不称心的事情,回到家中时常对杨家明发脾气,隔三岔五地对他大打出手。他的老婆心狠手辣,每一次动手打起人来,时常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顺手抓起杯盘碗碟就向他身上砸,杨家明骨瘦如柴的身上时常旧伤未愈新伤又起。

  田一波十分同情杨家明的不幸生活,有时候他在歌厅里时常帮助杨家明干一些类似于拖地板的活。今天他的心情十分不愉快,不但没有帮助杨家明,而且出言不逊地揶揄了他。田一波走进一个包房,打开空调吹一会儿凉爽的风,然后从包房里走出来,十分愧疚地对杨家明说道:杨大哥,不好意思,我今天心情不好,说话不注意……

  田一波话音未落,杨家明十分委屈地对他说道:兄弟,你心情不好就拿我撒气?

  田一波十分恳切地对他说道:杨大哥……理解万岁,是我说错了话,请你千万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杨家明一边清洗玻璃杯子,一边擦拭一下额头的汗水,憨憨地一声笑问道: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你对我说一说,看我能不能帮助你。

  田一波内心明白,老杨的生活状况十分艰辛,他除了对他说一番无关乎痛痒的一文不值的安慰言辞,还能对他提供一些什么样的帮助呢?穷苦的人们在一起,除了相互安慰,还是一些百无聊赖的安慰,至于物质方面的帮助,只有有钱的人可以慷慨解囊,可是大凡有钱的人,他们对于像他这样的穷人,却又十分的吝啬,况且他又不曾结识什么大富大贵的人。他没有对他诉说什么,只是岔开话题问道:杨大哥,你过去是干什么工作的,现在到歌厅里混饭吃了?

  杨家明把一个洗好的玻璃杯子放进托盘里,意味深长地对他说道:我过去经营过服装生意,曾经开办过几家连锁服装经销店,后来我和服装店的一位服务员结了婚,因为我经常出差到温州等地批发货物,没有充足的时间经营管理,就把这几家连锁服装店交给我的一位同学料理,后来……他妈的,这个同学背叛了我,他趁着我不在家的时候,经常和我的老婆眉来眼去,暗中往来……再后来,他和我的老婆拿走了我所有的积蓄……一起私奔到广州去了。

  杨家明说到这里,他打住话头,沉默无言,只顾埋头清洗玻璃杯子。这时歌厅的女老板周婷婷和老杨的妻子有说有笑地走进了歌厅,他们身后跟随着两位经常到歌厅消费的客人,另外几位陌生的服务小姐是周婷婷的一个亲戚从省城找来的。周婷婷为了拉拢客人,他特意委托在省城供职的亲戚,给她引来这么几位妖冶女子。其中一位袒胸露背的风尘女子和一位客人走进了包房。田一波走进包房打开音响,然后又给他们倒了一杯开水,从包房里走出来后径直来到周婷婷的办公室。周婷婷和老杨的老婆抽着香烟,正在议论一位坐台小姐和客人之间的风流韵事。周婷婷瞧见他走进办公室,她漫不经心地吐一口烟雾问道:一波,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田一波难以启齿,可是因为生计所迫,他又不得不鼓起勇气,对她说了自己的尴尬生活。他吞吞吐吐地对她说道:我想请求你事先预支给我一部分工资,让我暂且渡过难关。

  周婷婷似乎不相信他说的一切,她沉吟片刻,微笑着质问道:你是不是感觉这里太乱,太那个……你不想在这里工作了?

  田一波十分窘迫地对她说道:这里的工作环境……我能够适应……我想在这里工作,只是……我没有生活费了。

  周婷婷又对他说道:既然是这样,你给我写一张借条,我暂且预支给你五十块。

  田一波十分无奈地说道:我拖欠房东六十块,你能不能多预支给我一些?

  周婷婷沉吟片刻说道:因为你没有在这里工作多长的时间,我暂且只能给你这么多了。这50元钱够你吃饭用的,拖欠房东的房租,请你自己想办法吧!

  田一波又十分窘迫地对她说道:我现在是一个漂泊流浪的人,谁肯借钱给我,我也不想找别人借钱。

  周婷婷又问:你一个人在洛阳生活吗?

  田一波回答:是的。

  周婷婷又问:你有没有亲戚,或者是朋友在洛阳工作?

  田一波十分坦诚地对她说道:有亲戚,也有老乡,也算是朋友;可是因为种种原因,我很久不和他们联系了,我也不想和他们联系,所以……我……

  周婷婷打断他的话语说道:啊,是这样,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今后可以在歌厅的包房里住,不必租房了。

  周婷婷说罢,让他写一张借条,然后给他五十元钱。这微不足道的五十元钱,暂且解决了他吃饭的难题,可是房租,他依然是无能为力。这天晚上,他没有回到他的住所,独自躺在歌厅包房的沙发上,辗转反侧地度过了一个夜晚。第二天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忐忑不安地回到居所,房东已经入睡了,大门虚掩着没有上锁。他仿佛一个偷东西的贼人,蹑手蹑脚地爬上楼去,惊慌失措地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仓皇逃离。从此以后,田一波所工作的歌舞厅,成为他的栖息之地。每当歌厅的客人们陆续散去之后,他独自躺在歌厅包房的沙发上,读书到夜里三四点钟,然后昏昏沉沉地倒头睡去,第二天早晨,他匆忙地洗一把脸,然后又全力以赴地投入到读书学习中去。在这些忙忙碌碌的日子里,他再也不必为了交不上房租而犯愁。可是他从事的工作让他有时候平白无故地遭受到一些客人的凌辱。一天晚上,他把一位衣冠楚楚的客人领到包房,先是把音响放开,之后又给他们倒几杯茶水送过去,并按照女老板周婷婷事先教导的礼貌用语,十分客气地对客人们说道:各位先生,请用茶水。

  就在他要转身离去的时候,这位客人却十分嚣张地问道:你们这里有什么特殊的服务?

  田一波面对这位满腹男盗女娼的客人,他故意答非所问地应付着。被激怒的客人说着不堪入耳的脏话,傲慢无礼地朝他挥一挥手让他离去。后来,周婷婷给这位客人安排了一个打扮妖冶的坐台小姐,让她为这位客人进行服务。这位浓妆艳抹的坐台小姐走进包房片刻工夫,又气咻咻地从包房出来,对吧台旁边的周婷婷说道:这位客人既不喜欢唱歌,也不喜欢跳舞,他很可能是想来这里打炮,我奉陪不了,你再给他安排一位坐台小姐吧!

  周婷婷嫣然一笑,又叫来一位半老徐娘的坐台小姐。这个坐台小姐的脸上涂抹着一层厚厚的脂粉,已经分辨不出她真实的面目。她淫声浪调地扭动着身体走进包房。片刻工夫,客人悻悻然地从包房里走出来,一只手揉搓着挂彩的腮帮子,另一只手伸进衣兜掏出钱,递给吧台旁边的一位女收银员,要买单离去。这时候,刚才走进包房的坐台小姐走过来,气咻咻地对这位客人说道:先生,你把我的鞋子踩坏了,还有我新买的衣裙——我这里也被你抓伤了。

  这位小姐说罢,竟然不知羞耻地掀起超短裙子,露出白萝卜似的大腿根部,指着一块深红的印迹,让这个客人验证。客人羞惭地掏出几张钞票扔给她,然后“急急如丧家之狗,匆匆如漏网之鱼”地逃遁而去了。

  这位坐台小姐望着客人离去的背影,骂骂咧咧地对旁观的另外几位坐台小姐说道:我刚刚走进去,他就热情似火地迎上前来,双手紧紧地搂抱住我,狂乱地在我身上摸来摸去。我想他姑奶奶干的就是这一行,他想摸就让他摸去吧!可是我没有想到他会得寸进尺,手脚越来越放肆了。他竟然强行把我按倒在沙发上,要求和我干那种事情!我告诉他说,我只陪客人唱歌跳舞不陪睡觉!他却不肯听,我一时情急,伸手在他的脸上乱掐……他要求和我重新跳舞,我想跳舞就跳舞呗!可是他紧紧地搂抱住我,把我的一只鞋子也踩坏了,并且想解开我的裙带,我双手卡住他的脖子,用力向后推去。他又顺手从衣兜掏出一沓钱送给我。哼!姑奶奶不缺他那两个臭钱!想占老娘我的便宜?他是掂着猪头找错庙门啦!我瞅准机会,狠狠地一脚揣在他的下身……他疼得弯下腰去!这位坐台小姐毫无廉耻之心地说罢,整理一下被客人踩坏的鞋子和撕扯烂的衣裙,又淫声浪调地陪伴另一位新来的客人去了。

  在歌厅的一个包间里,有一群醉醺醺的客人,他们正在和一位坐台小姐寻欢作乐,乱作一团。田一波为这几个客人送去一壶茶水,然后就转身离开。他刚迈步走到包房的门口,有一位客人和这位坐台小姐T情的时候,一不小心,把一壶灼热的茶水碰翻在地。这位客人出言不逊,对他骂骂咧咧。田一波忍无可忍,和这位客人辩解。这位客人却不容分说,想对他大动干戈。这时跟随他们一起来的一位客人见事不妙,匆忙迎上前去,对这位骂骂咧咧的客人赔着笑脸说道:王局长,您宽宏大量,不要和一个服务生一般见识。

  这位显然是东道主的客人又回过头来,对他颐指气使地呵斥道:服务生!过来……你是怎么搞的!赶快把你们的老板叫过来,给我们王局长赔个不是!

  这时候,女老板周婷婷闻声赶来,她一边安慰着那个任性撒野的客人,一边向他探问明白事情的真相之后,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佯装把他嗔怒一番让他离去。

  田一波望着那个蛮不讲理的客人,满腔的怒火在心头翻涌。他知道这些蛮不讲理的客人经常来歌厅消费,都是女老板不愿意冒犯的上帝。田一波遭受这般的屈辱,他感觉十分无奈,犹如哑巴吃黄连,心中有苦楚无处倾诉,满怀委屈地离开包房,独自走进洗手间,伫立在一个玻璃镜子前,伤感地凝视着面容憔悴的自我,伤感得不可自拔。稍过片刻,女老板周婷婷径直来到他的身边,心平气和地安慰他说道:你别和那些人一般见识,他们都是一些蛮不讲理的客人,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没事啦!你再为他们倒一些茶水送去吧!要凉的茶水,免得烫伤他们……

  田一波提着半壶灼热滚烫的开水走进洗手间,迅速地打开自来水管,整半壶凉水掺进去,然后给这些五音不全的客人们送去。他走到包房的门口时,举手轻轻地叩了叩门,从里面传出一声娇声娇气的应声:谁呀?请进!

  田一波一边回答,一边轻轻地推开门,端着茶水走进去。刚才和他发生争执的局长先生,此时把手伸进一位坐台小姐的衣裙里,正在对一位坐台小姐进行猥亵。

  田一波熟视无睹地从他身边走过去,把那一壶勾兑过自来水的茶水给他们倒上,不由自主地暗自骂道:妈妈的,让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先生们,都喝自来水去吧!

  田一波给他们倒罢开水,又匆忙折身出来。

  这时歌厅里来了很多客人,有三两个身材矮胖的坐台小姐,只因为她们年老色衰,貌不惊人,平日里几乎接待不到客人,此时也被几个醉熏熏的客人领进包房。有几位客人来得晚了,没有坐台的小姐作陪,请客的主人担心怠慢了邀请的客人,他急不可待地催促着,让周婷婷尽快给他们呼叫坐台小姐。周婷婷一边赔着笑脸安慰这些客人,一边忙不迭地抓起电话,和坐台小姐们联系。可是这些经常出入歌厅的坐台小姐已经在别处的歌厅陪伴客人,一时半会儿无法脱身。有些客人等待不到坐台小姐的到来,悻悻然地离去。另外有一些客人等待不上坐台小姐,便自行约来交情深厚的风尘女子,在一起寻欢作乐……

  田一波总感到在这种低俗不堪的环境中生存,总有一天要毁灭他持之以恒的求知愿望!在这种鱼龙混杂的歌厅里工作,耳闻目染的靡靡之音和淫乱的生活画面,无形中玷污着他纯洁的心灵,侵蚀着他执著追求美好生活的意志。他为此感到十分苦恼,每当闲暇时刻,感觉百无聊赖地走进洗手间里,独自伫立在洗手间的玻璃镜子前痴痴地发呆。这天晚上,他无辜地遭受一番客人的辱骂,为此感到闷闷不乐,独自一人躲在无人的角落黯然神伤。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歌厅寻欢作乐的客人陆续散去,他按捺不住对玛丽的思念之情,忐忑不安地拿起歌厅内的话筒,给玛丽拨打了一个电话。过了片刻工夫,电话里传来了久违的问话声。田一波倾听到玛丽的声音,脑海中一片空白。他沉默片刻,神情错乱地对玛丽说道:我是一波……玛丽……你现在……一切都好吧?

  玛丽在电话中沉默片刻,笑吟吟地说道,我和过去一样……现在……你在哪里?

  田一波对玛丽说道:我在……在洛阳……

  玛丽又问道:你在洛阳……现在干什么呢?

  田一波吞吞吐吐地对电话中的玛丽说道:我在洛阳……在这里打工……漂泊流浪。

  很久以来,他不曾和玛丽联系了。自从玛丽到他们家中和他退了婚以后,他在母亲的张罗之下,十分仓促地和家乡的燕子订了亲事。现在他给玛丽拨打一个电话,满腹的心里话犹如骨鲠在喉,无法从容言说。

  电话里又传来玛丽的追问:一波,你究竟在干什么工作?

  田一波六神无主地放下电话,回想起一路走来的艰辛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一个漂泊流浪的人儿,经历几番辛酸几多痛苦和磨难,此时终于无法忍耐。他竟然像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孩子,触景伤怀,放声痛哭流涕。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天晚上,他以泪洗面,度过一个不眠之夜。第二天,他表哥王爱国突然给他打来了电话,在电话中抱怨他一番,质问他为什么这么长久也不和他联系,继而又告诉他说,他的母亲托人捎来口信,让他近期务必回家一趟,原因是他的妹妹在近期将要结婚。田一波获悉妹妹将要结婚的消息,他风雨兼程地赶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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