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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贾场长,”蒋英俊说什么也不坐下,进屋站着说,“我和几个同学去火车站送最后一批离开北大荒的知青。火车要开了,他们迟迟不上火车,有在火车站跟前的地头照相的,有俩一伙仨一串坐在地上喝多了的,还有和老职工抱着哭完上了车又下来的,差不多一百多人。火车开走了,他们也不回来,他们中间不少吵吵巴火说要见见你,见不到你就不回上海,不回北京,不回哈尔滨……”

  贾述生一皱眉头:“什么意思?临走了还要闹场事儿怎么的?”

  “看那样子,倒不像是要闹事儿……”蒋英俊说,“听那口气,不见见你是不想走,都吵吵有话要说。”

  “奇怪。”贾述生说。

  马春霞说:“述生,李开夫往台湾挂国际长途的事儿,你去也是干陪着,让李开夫自己在那里挂去吧,你跟蒋英俊到车站看看去。这知青可了不得,别闹出什么事儿来。”

  贾述生打电话要来车,在家门口刚要上吉普车,姜苗苗走了过来:“贾场长,有件事儿向你汇报汇报。”

  “上车吧,正好,咱俩一起到火车站一趟,”贾述生说,“有事儿就在车上说。”

  姜苗苗拉开吉普车后门上了车,坐在后排座上,往前探探身子说:“贾场长,我在值班室一气儿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东北农垦局财务处陈处长打来的电话,说是国营农场发展到今天,遇到了暂时困难,国家要给北大荒一些世界银行的低息贷款,让我们自己盘算一下,有没有偿还能力?贷不贷?”

  “多少利息?”贾述生问,“多少年还?”

  “年息百分之二。”姜苗苗回答,“二十年贷期,还说,必须让我们做出还贷计划,要有充分的还贷依据才行。”

  贾述生胸有成竹地说:“没问题,你可以通知,明天上午八点,在党委会议室里开会,请场级领导、财务、计划等有关部门的领导和财会人员都参加,我布置一下,让他们拿出一个详细的安排计划。”

  姜苗苗点点头:“好,我回去就安排。”

  “还有一点,”姜苗苗说,“贾场长,必须拿出贷款投向,开发哪些项目,并要求附有可行性论证。”

  “太好了!”贾述生说,“项目都是现成的。这些年,我们国营农场所以效益普遍不好,除农业本身就是个弱质产业,常受自然灾害的侵袭外,还有三点,一是这些年我们在这离城区远的荒郊野外办农场,随着事业的发展,教育、卫生、文化、交通等等,都要自己搞,农场农场,本来是企业属性,发展到今天,成了完整的小社会,都要靠自身来解决,粮食的效益出不来,就得向国家贷款,也就是说,是社会负担重造成的。二是失之于严格管理,‘家大业大,浪费点儿没啥’的思想普遍存在。我算了,我们农场年年光损失浪费就是很大一笔账,长了,这怎么行?第三点呢,现在提到改革上来认识就是机制不活。我算是看透了,这种‘铁饭碗’、‘铁椅子’永远产生不出好的效益来,要不,我怎么提出试办家庭责任农场呢,这些天,我连续看到报纸上介绍农村联产承包制试行取得的初步经验,简直太好了。有篇文章说‘钟声不灵政策灵’,说是有一个村子,过去出工靠敲钟,队长光敲钟敲半个小时,出工人数就是不齐,这改革的政策一到户,起早的,贪黑的,甚至爬半夜的,灵了……”

  姜苗苗说:“有人担心咱国营农场和农村不一样,再说,全国好多垦区都没有搞的。”

  “唉--,”贾述生长叹一声,“有些人呀,什么都是比着别人还没有干的,咱们带头一千,这不就是有人带头了嘛,多大个事儿呀,试一试,不行就算了嘛。”他说到这儿,又把话拉了回去,“项目的事情好说,这么大贷款投资,还期又长,就从基础设施建设上投资,建设一些防御自然灾害的项目,从两方面着手立项,一是搞排涝设施,在全场形成网络式的排涝工程;二是建立防旱工程,等距排列,修造水库,引用松花江、黑龙江的水蓄存,做到旱能灌、涝能排,丰产丰收的把握性就大了……”

  贾述生滔滔地说着,姜苗苗直点头。在她看来,这北大荒农场就像装在这位场长的心里,又像攥在他的手上,什么都能胸有成竹,信手拈来。

  “贾场长,我还接了东北农垦局文化处一个电话,说老部长有指示,不要觉得农场遇到了一点眼前困难,就萎靡不振,这是前进中的困难,国家正积极帮着想办法给予进一步支持,这北大荒开发建设才二十多年,已经很了不起了,决定要建一个北大荒博物馆,让各农场提供展览物品,以建馆设计参考,我说,我们这里都是普普通通的,没什么珍贵的东西,文化处处长和我开玩笑说,可别藏着好文物不献出来,老部长在给筹建人员开会时就举例说了,比如光荣农场高大喜从上甘岭背回来的那个松木桩子就是文物,一定要进北大荒博物馆……”

  “咱们的老部长真是能文能武,是个难得的好上级。”贾述生随着车子的颠晃点点头说,“高大喜那个松木桩子确实是珍贵文物,应该进博物馆!”

  “这么说--”姜苗苗说,“咱小江南农场也有。”

  贾述生一侧脸问:“咱们有什么?”

  姜苗苗说:“当年,你制定的那个政策,让复转官兵回关里去找对象,出身不好也可以……那个以六分场党委下发的文件就是很珍贵的文物。”

  “姜副场长,”贾述生笑笑说,“你别说,有时候忙起来,我和大伙儿泥里、水里、风里、雨里,也研究定过不少政策,发过不少文件,我还就是觉得这份儿文件有滋味儿。听人家有的作家说,我这一辈子写过不少书,就是那本什么什么满意,算是代表作。我呢,当了这么多年的场长和党委书记,那个六分场的文件也该算是我当官儿的代表作。”

  “称得上,不过,你的代表作太多了,什么北大荒水稻生产基地……”姜苗苗说,“应该送博物馆的还有一件你个人的东西,不知道你舍得不舍得?”

  贾述生忙问:“什么?”

  “知道的人不多,不过三五个,我算其中的一个,”姜苗苗说,“就是你和马春霞月下在荒草地上举行婚礼,高大喜给你俩主持,拜天地拜父母,大喜给你俩照了一张照片,洗出来后黑乎乎的,但能看出你俩的人影儿和模样,也能看出当时北大荒的背景……”

  “哈哈哈……”贾述生开怀笑了,“不一定是文物,但起码是张很有意思的照片。”

  “是是是,我说是就是。”姜苗苗说,“贾场长,北大荒开发二十多年了,是应该好好搜集搜集,把我们老北大荒人开发建设中那些有意义的物件和事件都收集起来,总结走过的路,用来教育我们的后代。北大荒开发建设这一创举是何等的不容易,又是何其悲壮啊!我们从中应该总结出些什么才对……”

  贾述生说:“我看,席皮的英雄事迹应该进博物馆,应该好好整理整理,他是咱北大荒的第一位垦荒先烈呀!”

  “是,我一定把席皮的英雄事迹推荐上去。”姜苗苗趋前一瞧,车站上站着黑鸦鸦一片人,问,“贾场长,咱们到车站干什么去?”

  贾述生也瞧着前面,说:“还没来得及和你说,你让蒋英俊和你说说吧。”

  “姜副场长,是这么回事,”蒋英俊指指车站的人群说,“车站上那些人,是咱小江南农场最后一批返城知青,我现在还没搞清楚,不知是人耽误了车,也不知道是车耽误了人,也没搞清那些知青是要走了难过的,还是要走了乐极生悲高兴的,都哭成了一个团儿,非要见见场领导,有的指名道姓要见贾场长。”

  “贾场长,我看哪,这些知青,当然不是指哪一个人,也应该是进博物馆的材料。”姜苗苗有些激动,“你说,当年轰轰烈烈地高举着红旗,高高兴兴地来了,今天又这么一哄而散地走了。他们有的一接到返城通知书,扔下手里的活,打起背包儿就走。我敢说,不少返城手续都是假的,城里也给办,也接收。是当年来错了呢,还是今天走错了呢?”

  贾述生深叹一口气:“是啊,正像你说的,不是指哪一个人,也不是指走了的,或者像蒋英俊这样留下的,而是‘文化大革命’中‘知识青年’这个词儿,不但该进咱北大荒的博物馆,还应该进中国历史博物馆。你想,只那么一两个年头,全国就有一千二百多万知识青年从城市、从县城一阵风似的举着红旗,喊着口号,去了兵团,来了农场,还去了林区和农村。你想,在世界上哪个国家、哪个地区能发生这样的事情?恐怕这是破天荒!数不清能有多少人对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牵挂着心,这一千二百万知青,就要涉及到几个亿的人,包括他们的父母和七大姑八大姨,到了农村、农场、兵团,又涉及到多少人和他们打交道,所以说,这‘知青’可不是个普通的词儿,几乎和全国人民都能联系起来,有直接联系的,有间接联系的……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还不该进大博物馆么?是来对了,还是走错了,还是进博物馆让历史去解释去吧……”

  “现在的说法莫衷一是,有说对的,有说错的,也有说对错各一半的。”姜苗苗在这件事上,已经看出了贾场长矛盾的心思,好像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所以对知青们的走,只是一个劲儿地沉默,说,“我看呢……”

  贾述生知道她要说什么,截住了她的话:“你别说了,还是让历史去说吧……”他说到这儿,吉普车已经到了小江南火车站。

  这小江南火车站可不是像平常见到的那种火车站,只不过是占用农场的地在铁路线旁建了一幢小红砖瓦房,四面都是连片的土地,车站上只不过三五个铁路员工,有个卖票的,有个检票收票的,还有个拿小红绿旗,给来往的火车发个信号的。这个小车站,还是在老部长的一再提议下铁路部门才建的,他有理由,一是这里有北大荒水稻生产基地,再就是大批知青回城过春节方便。

  “贾场长,你,你--”上海知青梁小禹从人群里醉醺醺地迎上来说,“你可算来了,来了!”

  一些知青和送行的农场职工家属也围了上来。

  罗益友心情抑郁地挤上一步说:“贾场长,没什么事儿,知青们不是要闹事儿,是有些话没说透,耽误了车,那就下一班车再走嘛。”

  “老罗,”姜苗苗瞧瞧罗益友,想起他的女儿罗丽娟嫁给了梁小禹,是“倒插门”,忙问梁小禹,“你也办返城了?”

  罗益友接过话来:“办了,办了。梁小禹这孩子不错,没像有的搞什么假离婚、真离婚的。他爸爸妈妈确实就这么一个儿子,我呢,也就丽娟这么一个女儿。小禹的家里确实太困难,他爸爸退休,要他去办顶替手续,手续来了,就和我商量怎么办。我想,我倒是也快要退休了,我要是退了呢,打猎呀,采山药,还有收入,小禹的爸爸、妈妈一退休,在那大上海就没什么收入了,那是大城市,靠那点退休工资不好干啥,又需女人照顾,想来想去,又和丽娟商量,我们全家决心支持小禹返城,到时候,丽娟和小禹再往一起凑……”他说着动情了,握住贾述生的手说:“贾场长,孩子们走就走吧,国家有政策,小禹家里有特殊情况……”他拍拍自己的胸脯说,“贾场长,姜场长,咱北大荒人不能自私呀!”

  “噢,我知道了,”姜苗苗在一旁感动地说,“你们这是感情误车。”她瞧着眼前这些不少都是眼睛红肿,还有好几个脖子上挎着、手里拎着照相机的知青,一下子理解了他们许多,眼圈儿红了。

  “贾场长,你来得好,不然,我们在这里一晃就是十多个年头,心里有些话,要和你理论理论。”王大岭一撸胳膊,那样子显然是也喝酒了,有几分鲁莽,一仰脸说,“你说说,我们小江南农场这些天南的、地北的知青到底怎么样吧?”

  贾述生点点头:“不错,总的不错呀。”

  “要是你说的真心话,我们就感到满足了。”王大岭说,“你可能听说过。叫我说,那小兴安岭农场的知青不如我们,那个张晓红搞‘二五’规定,‘忠’字馒头,把农场搅得乌烟瘴气,那个场革委会主任王肃呢,更不是个东西,玩了知青杨丽丽……就是这样,知青们临走的时候,他们的老场长,三队队长王大愣,还设宴欢送他们呢!我们可倒好,你们场领导,连个理我们的都没有,搞了个对象,还让荒火烧死了,你们说--”他带有哭腔地放大了声音:“我们是来要饭了,还是在这里作孽了?你们说,你们说呀……”他说着号啕大哭起来。

  梁小禹擦擦眼泪走上来,也很激动。他指指眼前的知青说:“我们在这里留下了青春,洒下了血汗,像袁喜娣她们,还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他一转话题,“我,不是我,是我们,对你有意见,都知道你人好,为北大荒开发建设也受了冤,吃了苦,才没找你。今天,我喝多了两盅,就要说说了……”

  “你说,你说……”贾述生也激动了,他细一想,知青们也确实不容易,说,“有意见你就说,尽管说。”

  梁小禹说;“贾场长,我是要说,要好好说说。前几天,你坐着吉普车在全场走了一圈儿,走到我们喝酒的地头上,不冷不热地说了几句,临走上车时一摔车门子,摔的是谁?明明摔的是我们知青呀。后来,我们也问了,听说你到哪里都是冷冰冰的脸,看来,我们这一走,像是对农场欠下了多大的债呀……”

  “别说了,别说了,小禹……”贾述生的眼泪滴滴答答地掉了下来,紧紧握着梁小禹的手,抬头瞧瞧眼前泪汪汪的知青们,哽咽着说,“知青们,孩子们--我不对,在你们要离开的时候,在感情上我对不住你们,向你们做检讨。把你们送走后,我还要以场党委的名义和我个人的名义,给返城走的每一名知青都发一封信……”

  他说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滴落下来。自从来到北大荒,他还从来没有在众多人面前这么激动,掉这么多眼泪,就是席皮牺牲的时候,“八姐妹”牺牲的时候,也只是默默地、偷偷地掉泪,眼下,他确实太激动了。

  “我还要说几句,”王大岭的气小点儿了,话还是很冲,他瞧瞧姜苗苗说,“我们知青要返城的这些天,有的场领导说,北大荒开发建设取得了很大成就,是经过北大荒新老三代人的艰苦创业,我问这位场领导,我们知青算哪一代呢?这位领导说,知青是候鸟,哪一代也不算……”

  “知青们,孩子们!”姜苗苗眼圈也湿了,嗓子像堵上了什么,说,“这话是我说的,今天,我也向你们道歉,向你们道歉……”她冷静一下说,“我,包括贾场长,必须说出一种埋在心里很深的感情,那就是,我们复转官兵--这些开进北大荒的第一代北大荒人,对北大荒的感情实在是太深了,太深了,这种感情也在心里太浓了,容不得一点一滴别的东西。你们来时,喊着建设北大荒的口号,我们听了实在是高兴;今天突然要走,走得又这么猛,这么突然,一下子扔下了那么多事业,我们的心里实在是一下子接受不了。贾场长带头……这你们可能都知道,把那些正在读大学、读中专,甚至读高中、读初中的孩子都从学校里动员回来了,来顶替你们空出的岗位--这种感情,可能你们还理解不深,正因为这种感情太深太浓,才掩盖了对你们的感情……”她说着眼泪纷纷滴落了下来。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句:“理解万岁!理解万岁!”顿时,小车站上空响起了一片应和的呼喊声,久久才平息下来。

  贾述生更激动了,直招手,什么也说不出来。

  姜苗苗的眼泪更多了,直招手,不住地擦泪。

  “知青们,孩子们,”贾述生冷静一下,大声说,“刚才,姜副场长说出了我的一些心里话。前些天,我的心情确实很沉重,这几天刚刚转过来一些,你们这次误车是对我的批评,理解万岁是对我的谅解,我在此向你们深深鞠一躬,向你们表示深深的歉意!”

  知青们和赶来送行的人们都鼓起了掌。

  “知青们,战友们,”蒋英俊大声说,“让我们向老场长、向北大荒深深地鞠躬,我们永远不忘北大荒!”

  贾述生一挥手说:“知青们,你们永远是北大荒的儿子,永远是开发建设北大荒第二代英雄集体的重要组成部分。希望你们回城以后也要关心咱北大荒的开发建设,北大荒人民随时欢迎你们回来看看……”

  知青们雀跃着,欢呼着,鼓着掌,有的把帽子抛向了天空,有的互相拥抱起来。

  “知青们,孩子们,”贾述生指指面前的一片刚翻完的黑油油的土地说:“这块八号地,你们在这里洒的汗水最多,差不多每年都在这里搞大会战,早晨起床三点半,晚上收工看不见,地里四顿饭,你们还提出过口号‘宁掉一斤肉,不荒一垄地’。”他说着看看手表,放大声音说,“孩子们,时间还来得及,我让姜副场长马上回去安排,做一顿你们平常最愿意吃的猪肉炖粉条,煮一锅烂乎乎的大糙子,每人两个馒头,在这里举行北大荒野宴,为你们送行,怎么样?”

  “好--”

  “好--”

  欢呼声在秋风里震荡着,飞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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