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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那——原始的音符(2)

  当然,这一切也许是因为主人出卖了它。但它不就是一条狗吗!和猪羊鸡鸭一样,人类完全操有决定它们生死的权利,要杀就杀,要卖就卖,一向如此,难道还要征得它们的同意吗?那些畜生什么时候懂得过因此而仇恨人类?可是白驹——那条可恶的狗,却懂,懂得仇恨,懂得报复。这么说,那条狗——不!很可能所有的狗都是有思维的!忽然,深沉者发现了人类一个绝大的错误:千万年来,人类在彼此间争权夺利,在向洪水猛兽、向荒山野岭、向地球乃至宇宙征战的漫长岁月里,把狗给忽略了!而狗正是利用了人类的忽略,利用和人朝夕相处,同院共居的有利条件,一声不响地窃走了人类的思维,窃走了人类的智慧!它们通晓人间的一切事情,包括人类的阴险和狡诈。在所有有生命的东西中,它成了惟一能和人类匹敌的高等动物!而人类还一向认为,它们不过是些只会摇尾乞怜,只会讨人喜欢,只会任人驱使,只会任人宰杀的浑浑噩噩的畜生。现在看来,那完全都是骗局,是下流无耻的欺骗!

  太可怕,太可怕了!这是一个危险的讯号。说不定哪一天,狗们都会仿效白驹,用它们从人类那里学来的残忍和狡猾与人类作对。那么,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捕杀白驹了,越快越好。任何仁慈和懈怠,都会铸成人类的第二个也许是灾难性的错误。

  于是,人们开始了新的围剿……

  二、哦,那一场想不到的灾难,它死里逃生

  白驹确曾是一条忠诚的护家犬,也是一条优秀的猎狗。它身体雄健,四肢发达,有闪光的黑缎样的皮毛,并因它四只雪白的蹄子和腹毛,而有一个漂亮的名字。白驹属于羲狗类,而羲狗又是猎狗中的上品,它曾是主人的骄傲。它也因此而安于奴仆的地位。但在半年前,一次事变,却差点让它丧生。

  那时,人们遇上了饥荒。村庄附近的树叶、树皮、草茎都被弄来充饥。主人饿得面黄肌瘦,再没有兴趣带它玩耍,打猎。于是决定将它卖了,换回一点钱。他要自己活命。

  白驹怎么也不能忘记,那一天多么可怕。

  一个长着满脸胡子的狗屠,推一架独轮土车,“叽里叽里”地进了村子。土车上已经绑了五六条狗,一个个憋得口吐白沫,瞪着血红绝望的眼睛,不时在土车上挣扎翻滚。但是毫无用处。它们的四肢全部被紧紧捆绑着,连嘴也用绳子扎紧了,有的扎出血来,血沫混着唾沫,弄得肮脏不堪。它们徒劳地挣扎着,把血红的眼睛往四处搜索,似乎在向谁求救。谁能救它们呢?没有人会救它们。它们都是主人卖掉的。那么,只有狗们了。当然,狗们也很难拯救它们,但尽管如此,一村的狗还是被激怒了。它们平生最恨的就是狗屠!

  当满脸胡子的狗屠刚一进入村口时,白驹首先发现了。它立刻冲上去狂吠起来;很快,一村所有的狗都围上来了。它们听到了白驹的召唤。一群狗围住狗屠团团大叫,前堵后截,有的乘机扑上去咬一口。很快,狗屠的裤管被撕破了,脚踝子流出血来。他慌忙放下土车,从腰里抽出一根铁鞭,向周围乱挥。他挥走东边的狗,西边的狗扑上去;挥开西边的狗,东边的狗又迅速扑上来。在这有程序的退却和进攻中,白驹是当然的指挥者。它用它的眼神,咆哮和无与伦比的凶猛跃动,把几十条狗变成有组织的整体。其实,单是它自己的进攻,就够狗屠招架的了。一铁鞭挥来,别的狗都是赶紧跳开。那东西打在身上要断肋条骨的,不能不跳开。可是,白驹却不用。它个子高大,铁鞭往下一扫,它却极雄捷地跃起,“呜——!”大叫一声冲狗屠头上扑来,那么凌空一跃,狗屠来不及使鞭,便往下猛缩头。有两次脚下不稳,摔倒地上。于是狗们乘机围上来乱咬。狗屠身体胖,赶紧舞着铁鞭往起爬,身上已有几处流血,浑身的衣服被撕得稀烂。如此干了一阵,他气喘吁吁,几乎难以招架了。于是大叫,向村里人求救:“谁们——的……狗!……”

  这时,村里男人们,女人们和孩子们纷纷围了上来。大家起先不知出了什么事,只闻一片狂吠,都在家中不动。也是饿极无力。现在看到狗屠狼狈不堪的样子,于是就发笑:“呵呵!……呼呼!……咯咯!……”他们都好久没有笑过了。一张张肮脏的毫无生气的苍黄面孔,都在笑着,笑得有些发呆。从狗屠被撕得褴褛的衣服里,透出光滑油肥的肚皮和脊背,足有十成膘。看得叫人发馋、羡慕和敬畏。如此荒年,却有如此满膘的人!接着,村里人全部大声叫着自家狗的名字,连连呵斥着,把狗驱散了。

  白驹愣愣地站在一旁,有些气愤。它气愤人和狗毕竟不是同类。不管狗屠多么可恶,他终究是人,所以人们也就护着他。人类当然不能理解,狗们在看到自己的同类将被宰杀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它还恼火跑散了的狗们,刚才还在它的指挥下,那么凶猛地向狗屠进攻,现在被主人一声呵斥,它的部队立刻就土崩瓦解了。唉,狗们哪!……

  白驹正在感慨,它的主人一挪一挪地走来了。这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长得高大魁梧,也同样有一部乱糟糟的胡子。他过去爱喝酒,现在不喝了。他没有钱,连饭也没有吃的。由于饥饿,高大的身体只剩下一副骨架。几个月来,他的心情一直很坏。而过去,他是非常喜欢白驹的。常带它去打猎,在田野里奔跑。每捉到一只兔子,他就搂住它在地上打滚,然后用刀剖开兔子的胸膛,掏出内脏扔给它吃。但自从饥荒开始,特别他的女人和一个女儿饿死以后,他几乎就没有看过它一眼。

  有时,他外出半夜不归家,白驹就静静地卧在门口,为主人守护家院和惟一的儿子。主人回来时,它扑上去想表示一下亲昵,或者想得到一句夸赞。可白驹得到的奖赏却常常是重重的一脚。他老爱踢它、打它,看它不顺眼。仿佛是它弄死了他的妻女,是它让他挨了饿似的。白驹感到委屈,可它到底还是忍住了。它知道自己不过是一条狗,是主人的奴仆。而且,它也记得他的好处。他曾经喜欢过它。狗有自己传统的美德。人类曾经给予自己的任何一点好处,都会记一辈子。它仍然忠于他,仍然安于奴仆的地位。主人心里烦恼,愿意踢几脚就踢几脚吧。一开始挨踢,白驹还尖叫几声,因为实在太疼。后来,它不叫了。有一次,被主人一下踢在鼻子上,接着流出血来,又酸又疼,白驹浑身打着哆嗦,却没有吭一声,偷偷躲到草垛底下舔净血迹,偷偷哭了,“呜呜咽咽”的。那一刻,它仍然没有抱怨主人,只是忽然想到已经死去的母亲——那条活了三十多年的老狗——白猫,想到剽悍勇猛的父亲黑山。它们都不在了,自己无依无靠。那么,只有靠着主人了。它愿意和主人一道度过荒年。等荒年一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它失去的恩宠还会得到。

  现在,主人向它走来了,笑眯眯的,脸红红的,像是刚喝了酒,或是被一件什么高兴事儿激动着。他向白驹摆了摆手,很和蔼、很亲切的样子。白驹立刻被感动了。它好久没见过主人这样的脸色了。主人一定有了什么顺心的事,是搞了一笔钱,弄了一口袋粮食,还是谁请他喝了一次酒?不管什么事,肯定是遇上好事了!

  白驹忘记了先前的恼怒,不再理会狗屠,而是迎着主人摇摇尾巴,一步一步走上去。这时,主人蹲下身子,白驹立刻卧倒,接受主人的爱抚。

  他开始给自己挠痒,在肚皮底下,把一只大手伸进白茸茸的毛丛里,那是最容易产生快感的地方。它乐得笑起来:“嗯嗯嗯!……嗯!……”它痒得乐不可支。主人索性在肚皮上抓了一把,简直痒入骨髓。近来,白驹也很瘦了,很容易就能触到骨头。自从饥荒开始,主人就从来没有喂过它。它只能靠自己的本领,抓些老鼠、兔子和黄鼠狼之类小动物吃。抓不到就只有饿着。它那一身闪光的黑缎样的皮毛,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润泽了。但白驹是最优秀的猎狗,像当年它的父亲和母亲一样,平日受到所有狗的尊敬。因此,白驹有自己的尊严。不管日子多么艰难,它也尽量使自己周身保持整洁,它经常用爪子和舌头梳理。但因为瘦弱,身上的虱子越来越多了。这些可恶的小东西钻进毛从里,到处乱咬。肚皮底下是皮肤最薄嫩的地方,也就成了它们进攻的重点。它常常坐在地上,低下头用嘴咬,或用爪子抓挠,可总也捉拿不净,所以也总是发痒,痒得心烦。因为那些虱子在喝自己的血。主人用他粗糙的手,在白驹肚皮下轻轻挠着,真是舒服极了,痛快极了。太阳暖融融的,几只小鸟飞来,在树上歌唱,周围是嬉笑的孩子,一切都是如此美好。白驹侧起身子,伸开后腿,尽量让身体舒展开来。又一阵快感袭来,它把眼也眯上了……

  “当!”突然间,白驹被重重地击了一下。那一击打在头上,是棍棒或者石头敲在头盖骨上,一阵钻心的锐疼使它周身颤栗。它不知道这打击来自何方。它有点晕乎了。可还是挣扎着抬起头,哀怜地看了主人一眼。它希望得到主人的援救。它相信这一击不怀好意,因为比平日主人的踢打重多了。白驹已经不能动弹,只是四蹄痉挛。这一击太突然,太沉重了。

  它看到了主人的目光,红红的,闪闪的,似乎还有点儿泪花。他突然“呼噜呼噜”地笑着站起来,一脸毛扎扎的胡须都在抖动。他像突然间得了神经病,就像那次他的女人死时一样,又哭又笑。白驹看着他的脸,害怕地“吱吱”叫了几声,还摇摇尾巴。它真怕主人会神经失常,你还有儿子在家呀!万一你疯了,谁来照应你的儿子?主人,主人!你怎么啦?白驹真想大声喊,但头疼欲裂,眼冒金花。它痛苦极了,痛苦自己不能给主人一点安慰。

  忽然,主人止住笑,还抹了一下泪花,往旁边招招手:“喂!伙计,过来吧。这畜生不能动弹啦!”

  他在招呼谁呢?白驹艰难地扭转头,是狗屠!那个被自己撕得衣衫褴褛的家伙!他一步一步走过来了,十分警惕地拿着铁鞭,另一只手拿根绳子……怎么!主人把我卖了吗?那么,刚才那一下,是主人打的啦?这怎么——可能呢?!

  白驹困惑而又惶恐地挣动了几下身子,又重新向主人求救。主人一点可怜自己的意思也没有,刚才和蔼的神态不见了,面目一下子狰狞起来。他一只手藏在身后,另一只手向狗屠伸去:“伙计!这条狗有八十斤呢!”狗屠狡猾地笑了笑,露出一嘴黄牙,大大咧咧地回道:“放心,不会亏待你的!就凭刚才它咬我那一阵,任你什么价钱,我也要买走它!”说着,恶狠狠地弯下腰就要捆绑。

  白驹急了。它知道卖给狗屠意味着什么。狗屠刚把手伸下来,白驹的利牙立刻从上面拉出一缕血,鲜红!狗屠猝不及防,“嗷”一声,摇着手,像火烫一样往后退。白驹知道依靠主人是不行了。它奋力挣扎了几下,竟站了起来。可四条腿直打晃,像被人抽了筋。白驹忍住脑袋的剧疼,不让自己倒下。它知道一倒下就完了。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向狗屠进攻,若在平时,哼!——可现在必须逃跑,先跑开再说。过后,主人也许会后悔的。他常外出,还需要自己看家。

  白驹一边低沉地吼叫着,向狗屠示威,一边吃力地迈出四蹄,一步、两步、三步……狗屠连连后退。白驹的低吼也越来越凶,浑身的毛都耸起来。它从来还没有这么发怒过。因为它要逃离死神!

  但就在这时,突然背后又来了一下!仍然是打在头上:“砰——!”像打烂了一只西瓜。白驹在真正昏过去之前,还来得及判断,这一棒来自身后,来自主人!就是说,他已决心置自己于死地了!它想扭转头看看主人,看看他为什么这样狠心。可是不行了。一阵颤抖,一阵恶心,它一下倒在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像一盏油灯突然吹熄,它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是一个没有上下,没有边际的空间。在这空间里,有许多破碎的飞旋的光点,太阳和月亮被什么打碎了;不,像每年正月初七送火神,孩子们手头的火把在夜风中飞蹿的火星,自己跟在后头,又跑到前头,一路撒欢,一路“汪汪汪!……”快活地叫唤。……然而,又似乎都不是,自己一点也不快活,脑袋一阵阵发疼发胀。

  ……“吱——嘎!吱——嘎!……”这是什么声音?还有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呜咽,声音那么熟悉……唔,是狗们的声音;那“吱——嘎”的单调的音响,是独轮土车子的叫声。

  白驹醒过来了。它想了想,终于明白自己是在路上。狗屠正推着自己和自己的同类归返。他是满载而归了。单靠车子沉重的叫声也能听出来。它打量了一下,共有七八条。最小的一条不过十来斤,看它稚气的胆小的样子,至多只有三个月!

  白驹愤怒得睁大了眼。它想回忆一下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怎么会失去自由的,狗和人究竟有什么区别。可它很快就意识到,现在不是时候,土车子“吱嘎吱嘎”的尖叫声,正一步步把自己推向死亡!自己才只有四岁,就这么完了吗?

  它可知道死是怎么一回事。去年秋后,邻家剥了一条黄狗。白驹听到几声惨叫,急忙跑过去看。黄狗已被击昏,不一会被吊到一棵树上,一刀下去,肚皮划开了,流着殷红殷红的血。狗皮被撕下来,身子还一动一动的。白驹发怒地叫起来,立刻被人赶开。它掉头回家了,为此难过了几天。那时,它只恨那家的主人。现在呢?人都是一样的,都不是东西!

  白驹是聪明的。它准备逃走,可是决不叫唤,也不呻吟,只把眼微微眯缝成一条,悄悄打量狗屠。他已经有些累了,步履蹒跚,仍在不停地走。天色已晚,他急着赶回家去,并没有注意车上。所有的狗都被拴着,他放心得很。

  白驹动了动,试探一下绳子的力量,很紧。前后腿和嘴上都用绳子捆着,似乎扎到肉里去了。车子每颠动一下,都会感到疼痛,都会引起狗们的一阵挣扎和骚动。白驹被压在最下面。狗屠看它个头大,又凶猛,才特别这么安置的,却没有想到,反给白驹做手脚带来了便利。

  白驹感到前腿下有一个特别尖利的东西。它希望那是一枚钉头,它动了一下,果然看见一枚发锈的钉头,露出一点尖。它一阵窃喜,吃力地把绑着的前腿伸过去,在钉头上来回磨擦起来:“铮——!铮——!……”绷紧的绳索发出清脆的弦声。这弦声刚好被车轮的吱嘎声淹没了。但它仍是非常谨慎,磨几下停一停,尽量和着车轮滚动的节拍。如果万一被发觉,一切都完蛋了。

  很快,前腿的绳子断开了,血流一下子冲进下肢的血管,两条前腿完全麻木了。它抑制住狂喜,依照原样儿伏着不动,静静地休息着,盘算下一步的打算。

  “吱嘎——吱嘎——……”车子仍在滚动,却明显地慢多了。天色渐渐黑下来,两旁的树木挺着干硬的躯体,毫无表情地站立着。这些树木因为被饥饿的人们剥去外皮,大多已经死去。远处的村庄、田野已经模糊不清。残破的古黄河大堤横亘东西,如同黑黝黝的山脊,透着荒凉和阴森。狗屠经过长途跋涉,已经十分疲惫。这家伙太胖,实在走不动了,于是放下车子,准备歇歇再走。

  白驹估计,离狗屠的家不会太远了,应当抓紧时间逃走。它活动了一下前肢,已经不再酸麻。嘴和后腿仍然捆着。这都不碍事的。只要前边两条腿松开,后腿捆着一样逃跑。而且也来不及弄断后腿的绳子了。狗屠正从上至下检查狗们被捆绑的情况,有些松动的,重新扎紧。车上一阵骚动,几只狗在白驹身上滚来滚去。趁这混乱的当儿,白驹前爪抓住车子,腰身一缩一挺,整个身体已经从重压下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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