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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他说他来杀人

  汪鲤程正为绿色所迷恋的时候,得孝他们还在说着那个话题。

  “他是个怪人。”小满说,“我看他怪怪的。”

  他们总得说些什么,在深山里走路是个憋闷的事,虽说山里很热闹,风声泉响鸟叫蝉鸣不绝于耳,但山林中总是有种莫名的东西搅人一种惶惶感觉,就想说话。

  他们说着话,他们不说话觉得寂寞不说,还老想山下的事,山下那些伙伴也许跟队伍走了,在远处什么地方与敌人交上了火,仗打得正激烈热闹。

  有时候三个伢会不约而同地停下步子,他们侧着耳,捕捉远处的什么动静,他们好像听到枪炮隐约响着。

  后来他们觉得那不太真实,那是轻风过涧的声音。

  得孝说:“我看是个贩货的。”

  “是哩是哩!”雷下说,“我看也是!”

  “不过有时看去也不像,他眼里有杀气。”

  得孝的话叫小满和雷下都吓了一跳,三人互相看了看,后来,眼就往那男人身上睃。

  “他好像心神不定。”雷下说。

  “不是,人家看山哩。”小满说。

  “山有什么好看的,山又不是画。”雷下说。

  得孝说:“城里人什么都觉新鲜,上月首长不是带了个城里客人来村里,被溪边那只水碓弄得大呼小叫,守在那画画写写了整一天,你想那水碓已有上百年了,破旧得不行,那有什么好看得,还像待个宝贝。”

  雷下说:“也是,那天右偿家老牛牯在村后坡岭上踩塌一眼老坟,坟里一个死人盛东西的坛泥糊邋遢,武参谋他们当什么宝贝一样碰都不让碰,你想坟里的东西,啧啧……”

  小满说:“也许人家没看什么,也许人家只为了解闷,我们不跟人家说话人家总该做点什么……”

  雷下说:“也是,我想过了,这事也不能怨人家。”

  “说吧说吧。”得孝说。

  得孝想:也许他什么也不是,只是首长的一位朋友。

  得孝想:管它哩管它,也许武参谋那话在理,军人以服从为天职,你们是红军里人,叫你做什么你做什么,你管他是什么人,叫你们送到哪就送到哪呗,你管他是个什么身份?你们只管带路。

  得孝说:“到前面那棵大树下我们歇歇,等等他,城里人脚力不行,走山路走不惯。”

  三个人横在那片树荫下,树下长了些草,软软的躺了很舒服。他们看着汪鲤程一头大汗地爬上来。

  “歇歇。”小满朝那人说,得孝和小满都想着别人先开声,他们没想到先说话的是小满。

  “不累不累!”男人说。

  “后天天断黑前能到,保你能到,不急。”得孝说。

  “就是,不急!”雷下说。

  男人觉得有些奇怪,他看看三个男孩的脸,没从那三张脸上看出什么来。他想:他们不知道内情所以他们不急,十万火急哩,多捱一天红军就多一些损失,这事能早一分钟了结早一分钟安宁。不过这么攀山爬崖也确实太累了,他觉得身上的骨头都被什么抽了个干净,歇歇也好,缓一口气。

  汪鲤程P股才挨了那些软草,看见那个叫雷下的小个子男孩朝他笑了一下。

  “我都看见了。”那男孩朝他说,他觉得这话有点怪。

  “看见什么了。”他问。

  “我看见你那块金表了!”雷下说。

  他看见另两个男孩为这话弄出一个惊诧,眼睛大得能塞进一颗鸡蛋。

  他才知道男孩说的是他那只怀表,那不是只金的,是只铜质的怀表,是他在上海加入中央特科红队时圆满完成第一次任务时上头奖劢给他的。那只表他从此随身带了,他们从事的是特殊工作,执行的是特别任务,有些行动需要准确掌握时间,那只表帮过他很大的忙。他觉得那东西很珍贵,没事时常常用绸布蘸了醋擦拭,久而久之那只表金光灿灿比真金的还抢人眼睛。

  “你吃饭那会从兜里掏出来,你看表,我就看见了。”雷下说。

  “噢噢!”汪鲤程噢着,他不置可否,他觉得让他们误以为是金表也挺好,他觉得没必要说破。

  “你拿出来我看看。”雷下说,雷下的神情很认真。

  “看看,看看!”得孝和小满也付和了说道。

  汪鲤程笑笑。

  “又看不坏,看看能看坏?”

  汪鲤程还是笑,他觉得这三个乡下孩子那会儿的神情很那个,让人忍禁不俊想笑。

  “又不白看,我们不白看还不行,你给我看表,我也给你看样东西。”雷下从腰间拿出一串东西,那是几只套夹,山里猎户用那东西套野物。汪鲤程当然不知道那是何物。

  汪鲤程从身上拿出三样东西,除了那只怀表,还有一只打火机和一双银筷子。他来这地方就只带了那三样东西。

  三个伢很高兴,他们翻来复去的看那只表。他们惊惊诧诧地嚷嚷着。

  “金的?!”

  “金的哩!”

  汪鲤程还是那么笑,欢欣中透出一丝诡秘。他不是个爱笑的人,在上海的日子,他几乎脸上从没有过笑,他是属于人们称作冷面的那种人。再说那份工作那么个环境,没有什么能笑的理由。可不知为什么,他在这荒野地方,在这三个乡下孩子中间,却老是想笑。

  他想这一定跟风景有关。

  他觉得这很好,不管是什么个原因,这很好。他想。

  伢崽们摆弄那只打火机,他们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他们翻来复去看那东西,那东西上面有些豆芽般的笔划。

  汪鲤程说:“那是只打火机,是个洋货。”

  “打不出火了,路上油用光了,不然我打火给你们看。”他说。

  伢们对那洋东西没太大的兴趣。

  雷下开始摆弄那对银筷,筷子很沉,也比平常的筷子要粗些。

  “你看你,筷子哪地方没有?你还要随身带着,没听说随身带筷子的人。”雷下说。

  小满说:“没听说是你见识少。”

  “你听说了,你说为什么随身带了一双筷子?”

  “测毒哇,筷子能测毒,饭菜里有毒,银筷子沾了会变颜色。有钱人都这样,怕人算计,都用这么一种筷子。”小满很得意,小满觉得他懂得比谁都多这让他得意非凡。

  雷下眨巴眨巴眼睛,他望着汪鲤程,“这是真的?”他说。

  汪鲤程摇摇头。

  “我说哩,看你样不像个怕死的人。”雷下说。

  “那你说是个什么用场?”小满对那男人说。

  汪鲤程想:用处大哩,可我不能说。汪鲤程一边摆弄着那几只套夹一边想着。

  那是个好东西也是我一件宝贝,可我不能实话告诉你们,有纪律哩,要严守秘密。遵守纪律严把秘密是我们这一行成功的最有力的前提和保证。它是我弄事的家伙,农民弄事有犁锄,木匠弄事有锯斧,士兵弄事要枪刀……我弄事就用那东西。

  那东西其实不是筷子,筷子只是个假像或者说伪装。其实那是两根精致的装置,有个盖,弄开盖就能看见里面其实藏了有东西,是四根镖。饭菜里一般不会有毒,有毒的是那四根飞镖的镖尖。他给那上面抹了一种药水,是民间得到的一个秘方,那秘方教他用多种蛇毒混合了配制的一种剧毒东西,像南方的一种树液,被古老部落的边民取了涂在箭头上,那箭不管射中了谁也无论射在什么地方,只到戳破一点点皮肉对方就要一命呜呼。他们管那叫“见血封喉”,他们也把那种树叫“见血封喉”。汪鲤程也把这种毒叫“见血封喉”,他最知道见血封喉是个怎么情形,他想边民们选那么个词真是准确而形像。好几回执行任务他都目睹那了种情形,那镖夹在他两指之间,人们看不出那手有什么异样,只要靠近目标二十步距离他就能骤然出镖,即稳又准也狠,十拿九稳。他出手时隐蔽而迅捷,甩手间就大功告成。他杀人真像是扑打一只飞蝇,他甩手的那动作看去就像是扑打半空中的一只飞蝇。没有人看出他那甩手间的杀机。所以有些时候完事后他并不慌不择路地逃离现场,他从容不迫,所以他多次目睹了中镖者命赴黄泉的样子。

  中镖的刹那,那张脸不管是笑着说着还是吃着或者狂歌狂哭,表情都在那一瞬立马凝固了。想像那家伙的痛苦,也能看得出那种的难言惊恐,想说说不出,想喊更是枉然,嘴咧着,露出黑黄的或雪白或金灿灿的牙。嘴唇在颤抖,脸上的肌肉将丑陋或美丽的一张脸拉扯出很多可怕的折皱,眼大瞪,目光骤然发亮,然后又忽然黯淡,就像灯盏里油将要燃尽的那一该,灯骤然一亮却很快熄灭。还有那身子手脚,诧然的那么一下,像要站起,却不能,前挺,样子很怪,僵直的硬,然后迅速软绵了倒下。

  那就是“见血封喉”。

  现在那个乡下孩子问起这东西用场,汪鲤程当然不能说,就像他对自己的真实身份和此行的目的守口如瓶一样。

  “也没什么,东西用惯了,用别的饭菜就不香。”

  伢们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真的?!”雷下说。

  “当然,我为这事扯谎干什么?”

  “我说看样子你不像个怕死的人。”

  “扯不上扯不上。”汪鲤程说。他一直在弄那些套夹,他还没找出机关来,他们说那东西能套住麂子野兔狐狸什么的,可他看不出那有什么玄机。

  也许他们信口咧咧了哐我玩哩。他想。

  “可你是干什么的呢?”小满问。

  “你说哩?”

  “那你说你大老远的从城里到咱这地方来干啥?你说,你总不是来看风景的吧?”

  汪鲤程笑笑,“我有急事,十万火急的大事。”

  “那你说什么事吧。”

  “杀人!”汪鲤程说。汪鲤程笑了笑,他当然不是有意泄密,他那是一种绝妙的计策,他想这三个乡下孩子绝对不会相信他千里迢迢到这地方去杀个人。再者,他内心也不想跟这三个孩子说谎,他为什么要向他们说谎?

  三个伢抬头淡淡地看了汪鲤程一眼,显然他们根本没相信他的话。

  “我不跟你说了。”看得出小满有些生气,他觉得自己像是受了耍弄。

  “走吧?”他说。

  “走吧!”得孝说。

  雷下懒懒地站起来。

  无聊哩无聊,你看无聊不?雷下想。

  我都不想走了我还是不想走。雷下想。

  人家都往前线走,也许早与敌人交火了轰轰烈烈热热闹闹那么,也许人家早冲锋陷阵杀得昏天黑地人仰马翻,人家耍枪弄棒威风八面披红挂彩的做英雄哩。我们却无所事事在老林子里蹿,听这个城里鬼男人胡说八道。无聊哩无聊,你看无聊不?他想。

  嚼粪,他嚼粪。他想。

  他把红军的机密连同自己的良心一起卖给了敌人,

  汪鲤程没胡说,他知道他们不会信,他本来不该说出此行的动机,他就知道他们根本不信。要搁自己也不信。

  上海离这地方隔了那么老远,你个远地方人和这里没仇没隙的杀个什么人?

  可他没胡说,他千里迢迢地到这陌生地方来确实是为了杀个人。

  红军保卫局是专门从事特殊工作的部门,在上海叫中央特科在苏区叫保卫局,除了所处的环境和具体的任务有所差别外,其实没什么区别,都从事的是秘密工作。

  保卫局下面有个执行部,执行的都是极特殊的任务。

  那些任务极特殊,任务有大有小但都很特殊。大的如深入虎穴在敌人心脏扎钉子,在对方一些要害部门安下一张网网罗敌人情报,这些情报决定了整个战役的胜负。那些人是过去所说的探子,是孤胆英雄。但有些任务却不起眼,比如像得孝他们这样,给人带个路什么的。表面看去平常琐碎轻如鸿毛微乎其微,但却十分的重要。这些任务无论巨细轻重,都属于秘密工作,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严守秘密。

  但就是这么一个部门,在一个重要的位置上出叛徒了。

  叛徒是西区的负责人,执行部把苏区相邻的白区地盘按方位划分了东西南北四个区,在一些村镇安插了探子建了交通站,由一个关键人物统领。不用说,这个人物常握了很多的机密。

  但这么个人却做了叛徒,你想那是多么糟糕的一件事情。

  这个叫舒全佑的贪财家伙,他把红军的机密连同自己的良心一起卖给了敌人。

  当然这家伙也不傻,他知道自己的值钱的东西就是红军的那些机密,在对方没完全答应自己的条件之前,他不能一古脑把那些秘密和盘托出,他得慢慢挤牙膏般地挤,他知道你没油水了就立马被一脚踢开。我舒全佑才没那么傻哩,见得多了我见得多了。他想。给多少钱换多少货。舒全佑是个狡猾阴险的家伙,他的叛变不为别的纯属完全为了钱财。因此,他手里的红军机密就成了他升官发财的法码。与国民党特务机关打了多年交道的舒全佑深知对方对于叛徒的对策及态度。因此,不管对方如何许愿,把你眼前的前景吹得天花乱坠,说要给你多少多少钱财,给你搬座银行搬座金山来,他仍然不信。舒全佑很精明,他知道叛徒在白军眼里就是一节甘蔗,你得一节一节塞给对方,让他一口全吃了很快你就成了一滩废渣,没人管没人顾。这样的先例舒全佑见得多了。

  他想,他肚里的东西得一点一点往外抠,一分钱一分货,我才没那么傻哩,等弄得差不多了,我卷了钱财远走高飞,到鬼也找不到的地方去过神仙日子。

  还有那些与红军脱不了干系的乡绅富贾,你把他们全盘供出来,抓的抓了,杀的杀了,与自己有什么好处呢?不如暗暗晓之以利害,常常不重不轻地敲他们一下。这些人为了避祸消灾,保住自己那份家产和一条小命,往往不惜一切代价换取舒全佑的沉默。让他对他们曾经与红军共产党或多或少打过交道的事缄口不言。

  哈,他们是我舒全佑的摇钱树。他就是这么盘算的。

  对于这些,叛徒舒全佑曾有过论证。

  那天,他去了县城一家绸布店。这家店主曾与红军做过纱布生意。红军经几次“围剿”伤兵满营,蕴含品奇缺。为了搞到包扎伤口的纱布,他们通过关系找到这家绸布店。这一切,当初就是由唐过九所辖的白区工作站来办理的。由于是紧缺物资,所以开价不菲,绸布店许老板以6丈纱布换了数量可观的钨砂,再用这些钨砂一转手,换回了数倍于6丈纱布的利润。

  许老板利润颇丰,他赚了不少。商人唯利是图,他当然愿意和红军来往。可没想到有一天这种事会成为人家敲诈的把柄。

  那天的事许老板永记得。

  叛徒舒全佑敲开绸布店老板的屋门,拱手作揖。

  许老板并不认识舒全佑。他说:“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舒全佑说:“先生不认识我,我可认识先生。”说着,他从兜里抽出一截事先准备的纱布,在绸布店老板面前抖了抖。

  “先生要纱布?可我不经营那东西。”

  “算了,你别跟我说这些了,我知道两个半月前有人从你这进了6丈纱布,而且我知道不是给的现钱,是以物易物。对吧?”

  “先生是……”

  “哈哈哈……”叛徒舒全佑大笑了起来,他在笑里有几分得意也有几分暗示。

  绸布店老板额头上立刻渗出豆粒大的汗珠,他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他也知道要保住店铺和性命该做些什么。绸布店许老板从柜台里摸出三十块大洋塞到唐过九的衣兜里。

  黎川南城一带,像许老板这样的商家有数十家,叛徒舒全佑并不把他们“通匪”的罪行告之敌人,而是捏着人家的小辫子招财进宝,数十家商家就是舒全佑数十棵摇钱树,他摇着蒲扇各家走一遭就能有数百元的收入。

  他就是这么个人。

  这张脸让人没法和杀手相联系,

  红军决定除掉叛徒舒全佑。

  要除掉这么个叛徒不是件容易的事,这家伙在保卫局呆了不是一天两天,红军的那些套路他一清二楚,执行队里那些人他全熟悉。他窝在锁阳镇轻易不出来,身边前呼后拥的还有很多卫兵,他是一块还没啃光肉的骨头,敌人眼下还不舍得没了他。

  除掉他是个难事,苏区把这一情况向上海中央局反映,他们决定从外面请个“高手”来。

  汪鲤程就是上头派来执行这一任务的“高手”。

  他一到苏区就和有关人研究这次行动的细节。他们把叛徒的详细情况都给他说了个明明白白。

  “在锁阳镇老家的县长老父亲端午那天做七十大寿,这家伙肯定要露面,这是个好机会。”他们跟他说。

  他说:“这确是个机会。”

  他们把行动的枝枝节节都仔细想过了,这行动非同一般,只能成功不能失手。让他叛徒多活一天,红军就多一份损失。

  最后他们问他,“你还需要什么?”

  他摇着头,干这种事情他从来是单枪匹马,人多了容易坏事情。

  但他们还是给他派了三个人。他们说:“派三个得力的人做你向导,把你安全送达锁阳镇。”

  “去锁阳得抄近路,路不好走翻山越岭,有一大截属于白区,敌情复杂,派三个精干的人保你一路没事。”他们说。

  他们给他派了三个毛孩子,他没想到他们会给他派三个毛孩子。

  雷下歪着脸问汪鲤程:“你真的是来杀人?”

  汪鲤程笑笑:“你看像不像。”

  雷下说:“当然不像。”

  “你说当然?”

  “当然是当然。”

  雷下跟得孝说:“你看他说去杀人,哈哈他说杀人。”

  得孝说:“我看也不像。”

  汪鲤程觉得这事很好玩,他来这荒野去处,除了风景他就只觉得这事挺好玩。再说,在山里走路越走越觉得憋闷,就想说话。其实山里很热闹,嘈杂一片,但你却觉得很悠静,让人蹩不住想说话。

  “那你说说为什么不像?”汪鲤程说。

  小满说:“你看你,弄得像真有其事一样。”

  “真不真不管它你们先说说为什么?”

  “你看你那张脸,白脸书生一个……”雷下说。

  “还有你那手,白白细嫩的像耍枪弄刀的?”小满说。

  “你个外地人和这地方谁会有仇有怨?再说你真要杀人得带个家伙,锁阳镇那地方我们攻了几回都攻不进,你一个人单枪匹马敢去那地方杀人?”得孝说。

  “说大话哩。”雷下说。

  “大话大话!”小满说。

  汪鲤程觉得这很好,连他们都看不出来那还有谁能识破,也许他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是赖仗了这张脸,这张脸让人没法和杀手相联系。

  “我不跟你扯了,扯这些没油盐的事无聊得很。”得孝说。

  “就是就是!”雷下小满也说。

  三个伢都又忙他们自己的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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