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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当故事变得让人身心疲惫时,坚强的躯壳教会每个人放弃。

  所有人出来的时候,伦子、万平和万界站在钢筋管上,伦子边擦去头上的血迹边笑着看万雷他们。天空依然阴霾。荒凉的风把杂草吹向天空,黑色大地冷漠无情。

  知道身体没有大碍后,伦子回来和万雷他们一起去医院找小飞。小八躺在病床上,凌晨四点的天空有微弱的灯光折进房间,嘴上的氧气面罩有规律地被雾气笼罩又趋于清晰。小八平静的面孔显出孩子般的稚气。每个人都憔悴不已,沉默的空气把所有人坚强的躯壳顿时融化。老刀依然在抢救室里,医院大楼里昏黄的灯光让刚才的针锋相对更加颓靡且迷惑。老刀直到现在生死未卜,他母亲仍然靠昂贵的药和针管维持着脆弱的生命,而现在连小八也躺在了这该死的医院里。这到底是谁的错?错在执迷不悟的坚持还是导致这种坚持的强大的势力?在别人眼里他们都被称为不学无术混日子的社会垃圾,可有谁愿意这样,有谁想过这种连明天是死是活都无法确定的生活。当生活放弃了某个人时,所有的笑容、幸福与感动在他看来都是虚假的表面。

  医生出来后,所有人都围了上去。医生退后了两步,用鄙视的眼神看着他们,摇了摇头说:

  你们这些……就知道成天打来打去,坑蒙拐骗偷,你们什么事没干过?现在连命都玩儿,你说你们才十八九岁的小孩都懂个什么?!爸妈放弃你们,你们也不能危害社会呀……

  我让你再放屁!万雷一脚踢到医生身上。

  快说!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伦子把医生从地上拽了起来。那位医生极其暴躁地喊道。

  都……都……都被你们害死了,已经没救了。医生用尽全力想要挣脱掉伦子的双手。

  每个人都低下了头,伦子站在原地神情恍惚地看着急救室的灯熄灭。门被打开,车子上的人被白色棉布盖住,就那样静静地从每个人身边穿过,小飞不知所措的眼神想要捕捉最后的画面,万雷用双手使劲儿揉着惺忪的双眼。没有人想要挽留什么,或者说所有人都没有资格去挽留什么。

  阿堂回酒吧准备处理后面的事,伦子和小飞一直在病房里陪着小八。

  你说该怎么给小八说?不知道这次他会不会又消失掉。小飞打破了沉静。

  以后别再对他提起砸场子的事,老刀的死也先别给他说,伤养好了再说吧。他妈还需要他照顾。伦子神情木讷地说。

  你也一天没合眼了,现在已经五点了,先回学校吧。这边的事我们来处理。

  嗯,马上三模了。

  事情慢慢淡了下去,倒计时牌定格在三十七天。每个人都拼了命似的学,伦子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平静。PP问伦子那天受伤的事时,伦子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带过。他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些残酷的现实,他们的生活与自己相距太过遥远,显得虚幻且不真实。与其这样倒不如选择沉默。每晚回家伦子依旧能看到古老肃穆的城墙,对于它来说人的生命仿佛是飘渺的尘埃没有方向且没有控制命运的能力。

  考试那天伦子接到小天的电话,聊了些不着边际的话,伦子没有给小天说酒吧的事,对于她已经没有必要再卷入到这场无谓的战争中。小天的声音变得轻快且明媚,她找到了新的男友,是大二的瑞士男孩,不错的家庭状况。伦子笑了笑没说什么。也许这就是他和枫所想看到的吧。

  考场比前一次提升了两个,一切都是陌生的面孔。题似乎变得更好上手,作文依旧是复古的题目,右边已经看不到让人熟悉的身影。伦子暂且忘了过去的一切,似乎刹那间是在勇往直前地面对未来,可未来又是什么呢?模糊一片而已。

  等成绩的那几天伦子又去酒吧看了看,装修工忙得不可开交,底下的弟兄张罗着让伦子上二层,说小飞和阿堂去看小八了一会儿就回来。台阶上没有了玻璃模型取而代之的是一盆盆刺眼的球形仙人掌,这让伦子无比的难过,至于难过什么他也无法明确地表达,只感觉身体中蔓延着无限的忧伤与落寞。天台的鸽子依然无忧无虑拍打着翅膀在空中盘旋,温和的阳光霸道地黏贴在他裸露的肌肤上。伦子蹲在天台上懒洋洋地靠着栏杆,眼睛眯着看让人魂飞魄散的天空和曾经陪伴他们的白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它们再也没来过,那么多年过去,无数个日子回来又马不停蹄地向前奔去。时光像台风一样旋转倒流,一瞬间,天光大亮。没有人知道彼此将要去向何处。三年之前和三年之后,经历了风风雨雨的磨难终于知道原来都是黑白主宰着荒无人烟的世界,似乎没有人记得那些曾经的过往,散落在天涯每个隐晦的角落,抑或他们都是世间无声的传奇。

  小飞回来的时候带着揣摩不透的神情。阿堂说小八已经走了,医院那边也不知道何时床位成了空号。只是留下了一把钥匙和一张留言条,上面写到:

  我的兄弟们:

  我不知道现在还能否叫你们一声兄弟。记得第一次聚会的时候是在酒吧里,伏特加的味道我天天都能闻到。我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让我再留下,说真的我怕那个我们曾经笑过哭过的酒吧,怕再闻到熟悉的酒气,怕见到你们原谅我的样子,更怕枫在我脑海中那个让人心碎的眼神。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知道老刀已经走了,你们那天和医生的话我其实都听到了,说实话我当时一点都不难过,甚至还希望他早点死。也算是一命赔一命。

  我去找过我的那个所谓的爸,跪着求他希望他收留我的母亲,他同意了,代价是不要让他再见到我,从此消失掉。我想我现在应该知道去做什么了。这把钥匙是酒吧二楼仓库的,酒吧被砸后我想那些机车模型肯定也都碎了。那个仓库里放的都是我原来做好的玻璃机车模型,如果你们真的原谅了我就把那些模型摆出来吧。

  那张合影我就拿着了,起码可以让我想起你们,我最信任和能掏心掏肺的兄弟。我想我是没机会和你们一起去看小天了,见到她替我对她说小八对不起她。

  如果还有机会见到你们,我想我不会再离开。

  兄弟拜上!

  小八

  生活的步伐似乎每次都在捉弄着努力活下去的人,一步和一步之间变了距离。一不小心跨过了夏天,而他们却留在了没有雪的冬季,没有了季节与昼夜的周而复始,天空突然没有了明烁的蓝。

  装修酒吧的钱是万雷和鬼苍给的,万平和万界每天都会来帮忙。小飞问鬼苍人去哪儿了万雷只是在笑,打了个幌子说去了南方做生意,不会回来了。可他的笑容分明是难过。酒吧装修好的那天除了小八其余的人都到场子来祝贺。万雷和万平把灯打开的时候整个酒吧顿时变得暧昧。冷色调的壁挂吊灯被环行亮色彩灯取代。酒的品种也增加了不上,但似乎少了伏特加和用来做摔杯的方形玻璃杯。二楼的鸽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飞向了远方,似乎习惯了过去的种种而对于现在的改变无法适应。伦子拿了一瓶啤酒朝天台走去。天台门敞开着,鬼苍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混凝土上抽着不知名的烟。

  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去南方做生意了吗?小八找过你吗?伦子问道。

  老刀真的走了?鬼苍没有回答。

  嗯,走了,去找枫了。我不想你也一样。

  如果老天真要让我去找他们,我想我不会反抗。

  回答我的问题,小八是不是找过你?

  昨天万雷打电话说酒吧要开业了。我知道他没有让我来的意思,但我还是想来看看。他找我也好不找我也好其实都是一样的,我欠的太多。欠你一条命,欠枫的,欠小八的,欠老刀的……他说得对,是应该血债血还。鬼苍不停地咳嗽,撕心裂肺。

  伦子总预感前方似乎有揣摩不透的事情将要发生,他开始形成了不停看表的习惯,像是在赶最后的末班车,不想独自被黑夜包围。他的身体不停地发冷尽管这是阳光刺眼的四月。他开始没有原由的担心,担心即将要发生或者对于他来说是存在与另外一个平行世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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