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搬走后,搬入一家马家,马太太很迷信,据说会算命,门口挂了块镜子说是照妖镜,90年代下岗后在千佛山算命为生,据说收入还不错!
那个时候,大院里的人也脾气特别大,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跳,大院里,不是梁家和赵家吵,就是赵家和邬家吵,要不就是赵家和刘家吵,刘家和马家吵。吵吵吵,搞得院里人互相都不说话,而且一吵架就是揭老底,不像街上的人骂祖宗三代,而是骂--你是什么出身你不知道吗?地主呀,资本家呀,地富反坏右呀!你家妹夫,姨夫,小舅子,七大姑八大姨是反革命呀,谁不知道呀!用任何可以打击对方的老底辱骂对方。那时整个大杂院就是一个火药桶,一点就着。
人人都小心谨慎的活着,总担心什么时候被检举告发大难临头。那时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处理好报纸上无处不在的领袖像,倒垃圾时一定要检查好。一个年轻姑娘就因为把鱼刺吐到毛主席像上被活活打死了。我拿东西不小心摔碎了一个石膏毛主席像,吓的母亲脸色苍白,赶快分散藏在炉灰里倒掉了。母亲在夜晚偷偷把我父亲珍藏在箱子底的一部宣纸纸板红楼梦给烧了。让父亲好一阵子心疼。
那时除了衣食的严重不足,医疗也是大问题,现在有人鼓吹毛时代的免费医疗,那是指有工作的而言。像北屋的二奶奶,大伯伯,大娘娘,梁大娘,后院的赵大娘没有工作的,都是有病在家死靠,医院不敢去,直至病死在家中。只有条件较好的小院的里的王大爷,王大娘生病去了医院并在医院里去世的。
面对人情世故冰冷的大杂院,我工作以后,就住在厂里,很少回去了。可怜的母亲无处可去,一直在阴暗潮湿冰冷的小屋里生活,得了严重的风湿病,老年受了很多痛苦。
大杂院的人际关系直到1977年解禁电影,书籍,开放高考以后,直到检举揭发批判的阴影消除了以后,气氛才开始好起来。人们彼此交换新闻,谈论新鲜事情,彼此才有了笑容,关系开始融洽。78年我考入大学,父亲的问题得到改正,我们家才重新获得大院的尊重。
小院的牛哥听说我考上大学,兴奋地到我家说,程孃孃!您这里是状元府呀。母亲高兴的合不拢嘴。
我结婚时,由邬家出面每家出3角钱,花2块多钱买了一个棉布床单当作全院的贺礼。我们也挨家挨户送喜糖表示感谢!
80年代末大杂院被开发商铲平,盖了质量低劣的居民楼,拿走了邬家祖辈置业的财产。从此大杂院的各户也被安排到,分配到吵吵闹闹不得安静的鸽子楼房里,济南市历下区三合街27号大杂院的历史就这样结束了。
照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