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美国医生的爱恨情仇(一)
文章来源: 恩朵2017-05-24 22:17:42

其实我应把文章的题目叫做《我在美国的求医之路》,可说实话,在这个题目的引领下大家看了会很气愤,或根本看不下去,大家肯定会说:这都什么对什么啊,一堆的乱七八糟。看病就看病呗,哪那么多爱啊情的,我看根本就是没病。或就是个神经病!

但我写下的的确是我在美国的求医之路,没有任何虚拟和臆想,如果让我用一句话概括我在美国的求医之路,那句话就是:我与美国医生的爱恨情仇!

公元21世纪(或仍叫20世纪?)2000年初,我病在了美国。伴着如此高科技的美国医生居然得不出任何结论。我呵血,有时当着医生的面都能咳出血,医生找不出原因,因为拍出来的各类片片都正常。我喘不上气来,是很严重的喘不上气来,身体发凉,手心出凉汗,一种要死了但死不了活受罪的滋味,医生找不出任何原因。终于有一天,又在急诊,又一番磨难之后,一个刚交接班的医生让护士给了我一粒药,(此药一直伴随我到现在,它的药名是:Lorazepam,另一种称谓是:Ativan,pharmacy的工作人员基本都知道这两种称谓,此药属于严格控制类的处方药,当然我还吃其他药)
半小时之后,呼吸开始缓解。。。。。。
离开医院时,“I think you need go to see phychiatrist。I am sorry there is not department of psychiatry in this hospital.I suggest you go to C hospital .医生对我说
从此开始了我的"精神"之旅.

说实话,当时我根本不知道精神医生这个英语单词,我猜的是神经之类的,按照他的发音,我回家试着输了几个,最后确定我和精神方面有什么牵扯,反正要去C医院,一去都会搞清楚了。

去了一次医院,填了几张表,也知道自己真的得了精神病,去医院之前,我还想,要不是精神病怎么办?至少精神病没什么生命危险我可以活下去了,只是还有我这样子的精神病?以后的日子我就知道了在美国医生看来,只要和神经 大脑有关的都属于精神范畴,像我得的是OCD,Depression,Anxiety Panic,这么多症状加在我一个看起来像林黛玉(哈哈,朋友认为)般的除了肩宽宽的弱女子身上,我能活着,说实话,除了P州的医生,哪也做不到(希望不得罪别人啊)

我也知道了我的精神医生是Dr.M

看过我博文的都知了我爱上了这位医生,所以就不再重复了。他的确是一位好医生,但以中国早期MBA(有含金量啊)毕业的我看来,Dr.M的确不适合做我的医生,感觉他像我的家人,也是,医不治己啊,如果我说一种药的副作用让我实在承受不了,Dr.M会立刻让我停止服用,甚至会将药瓶立即扔掉.他太宠我顺着我,充当我的垃圾桶,我会把一切不对都倒给他,他会全盘接受,并带着自责的表情,好像我的一切不顺都来自于他。

还有一次他计划把我送到波士顿的一个医院,是全美医治我这种病的权威.当然过程非常辛苦.我当即表示反对,并说我知道你不想做我的医生很久了.这样你摆脱我的想法就实现了.他听我说完,立即取消了此计划,为了表示他愿意做我的医生,缩短了下次约见的时间. 

对精神医生来说,患者的feeling是很重要的,但也不能没有界限的太在意,Dr.M太在意我的感觉,这样或许消弱了医生的作用。

我的生命充满了悲伤,眼泪,
                为情所困.
          终于,在一个拥挤的房间里,
            我的眼睛遇见了你的,
            尽管这仅仅是一个梦.


          你如此耐心地倾听我的倾诉,
                  告诉你,
            当病魔向我袭来的时侯,
                 和你在一起.
             尽管这仅仅是一个梦.

  
          我迷失了.
                     天堂,
              你的怀抱,我的温柔,
             尽管这仅仅是一个梦

这是我写在一张圣诞卡里的一首诗,给Dr.M的,当然我是用英文写的,今天我特意翻译了过来。我可以没负担的给Dr.M写英文,可我不敢在这里写英文。原因有3:1这里的大家英文太厉害了。2.Dr.M的英文更厉害,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3.也是主要原因:Dr,M是纯美国人,不懂中国语


有一次听苏有朋的歌《勇气》听得热泪满脸,我也写下了诗句送给他,好吧,现在脑子有点累,就原版了吧,不吝赐教

The date of recovery
always fills hardships.
Why a lots tears
Maybe only too tough.

I always want to know
what my life should't have.
Maybe the feeling of the pity
is my real life.

New calendar insteads of old one yearly.
Maybe the person who I don't dare face
is only myself.
But your concern and love
will help me
to recover myself

记得我第一次看Dr.M 是2004年4月,那天我们有过很多让我抓狂和充满希望的对话,想必大家已经看过或仍能在我的博客中找到。Dr.M告诉我,我还需要一个Therapist,他会给我找。

过了几天,第二次看他。从我们的这次谈话中我认识到Dr.M已经研究了我with我的病症,他还说已经给我找好Therapist,他认为他很适合我,他的名字是W,他说约见完带你去见他。

这便成就了日后被我的Therapist W称为:“一个完美的组合”。W的意思是我们三个人都非常聪明,尤其是Dr.M和他自己能准确研判我的心里。当然W对我的评价是(这已经是天复一天年复一年的积累):无论什么样的医生,如果让我感觉我认为的不专业的言行对待我,我会“岂止叫一个尖酸和刻薄”。。。

和Dr.M约见完后,他带我去见W。

怨就怨在W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在waiting room见我,因为waiting room有其他人啊。

我听见了Dr.M介绍我,也听到了向我介绍(当然是W啦)。

"Hi,恩朵,nice to meet you"

这声音离我好近,且是向我问候啊,可是他人在哪啊?

大约2,3秒的时间,但感觉是一个世纪,我竟没发现W在哪里?

他太矮了,实在是太矮了.
本来我就不是矮类的,由于我穿着高跟鞋,又高出一截,我愣是没及时发现W已经站在我面前。。。

我非常喜欢W,他和他 的聪明让我明白什么是浓缩之精华(因为个子矮啊,他的裤子都得改造)。
他毕业于哥伦比亚。他对我说,当初报了五个学校:哥伦比亚,芝加哥,普林斯顿,耶鲁,杜克,仅普林斯顿拒绝了他。我在想,如果当初能进普林斯顿,他是否主修物理?因为他office的墙壁上帖着爱因斯坦的图像,那应该属于粉丝的行为。
一开始,我们的合作不是很顺利,因他没接触过象我这样的病人,且又很严重。
但他很快比较容易的"面对我"。他和我交流中善于不露声色的找一些蛛丝马迹,然后再小心的进一步确定。如他会不让我看到他已经看到(其实有时我会看到的)我穿着鞋的脚背又有红色斑点,大概就知道了我昨天又遇到了问题,又用大量酒精侵泡自己的脚。。。
W曾感慨的说:"恩朵,你没有成为完美之人,但却成为完美之病人”。

一次姐姐在电话中说我:“当你的精神医生挺不易的,首先要聪明,还要长得帅,这第一要求还说得过去,这第二。。。"
姐姐说得对,但实际情况并不完全是这样啊,例如W,我好喜欢他,他一直做我的therapist直到2014年8月我不得不离开P周.

要是我不爱上Dr.M 多好,按当时的节奏,他们对我毫无办法,已形成这样一种局面:爱就爱吧,反正Dr.M把持着呢,任我怎么折腾都行。而且W认可的我们仨的这个黄金组合会一直持续下去了,这是W期望的,因为他特想通过治疗让我少受些罪啊。可我折腾来折腾去,差点把小命折腾没了。。。

2004年的一天,那天我刚见完Dr.M回去,那时我因为特殊情况已经在group home 住了一个多月了,group home 住着四个人,另外还有两个人是工作人员,负责做饭啊,卫生啊,还有就是负责药物,他们会每晚敲我房间的门给我送药。

我就是因为暂住在了group home 我才有机会捡回小命。

回到我的房间后不久(应该是这样的,没啥记忆了),我便服下了很多非处方安眠药。

我被当晚送药的人员发现,送医院抢救。。。
 

我醒了,怎么看到我的医生Dr.M,好像又不是他(其实是憔悴的原因),有点迷惑,转了下头,又看到一位护士小姐,似乎明白了一点。

"tell me,恩朵 how many tablets did you take?" Dr.M问我.
"I forget."我回答
"What is the approximate amount?"他接着问
我干脆用单子蒙住脸不说话了

又过了一会,
"Tell me, why?"Dr.M继续问我
"I want to sleep."我隔着单子回答
"I gave you medication for sleeping."Dr.M有些激动
"I don't want to wake up anymore."我感觉到他的激动,所以我说的同时用腿脚(没想到十分的有重量感,虚弱啊)跟床撒泼
"I want to go home. I am ok."我依然隔着单子
"I want to go home right away" I yell.同时把全身力气移到腿脚上又一通撒泼。。。

我很快平静,被孟婆拒绝喝汤又赶了好远的路(30多小时醒来)回来哪有力气,大喊加撒泼就已经让我有些虚脱了。

我扯下了床单,咦,Dr.M 没走啊

“恩朵,今天S来接你回家,然后她明天接你see me”(意思是我俩一起见他)

S是我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直到我2014年8月离开P州)case manager,但她做我的第一个case manager 的时间太短了,她去读硕士研究生了,现在的我的头像,我正亲吻的小熊Sparkey本来是放在她车里的,因为我每次见到Sparkey都欢喜得不得了,S临走时送给了我。

拍照角度问题,把我的Sparkey拍的像个小耗子。

 

Dr.M 居然欺骗了我,一个聪明的中国人被一个聪明的美国人欺骗了,最主要的是他从来没有欺骗过我啊!

S根本没有来接我,到了晚上我被直接转院进了SH医院(那是专门收治精神病的医院),大家不要害怕,里面根本不是你想象的样子,这家医院坐落在一个非常僻静的空气非常好的小山上,是一栋很漂亮雅致的building,我已经被进过几回啦!虽然这个地方这么好,但那是医院啊,有谁愿意住医院?

我因为吃了点东西,有了点力气,立刻鼻涕眼泪的喊叫:“你们搞错了,Dr.M 说我今天回家的,Where is Dr,M? 我要见他”

“He's gone home .Dr.M 要求我们这样的,因为你需要继续治疗和康复."

“不需要了,我已经完全好了”我在被他们整理我(我挣扎啊)弄到另一张放进救护车那样的床过程中喊个不停。

“You still need it”不知道谁说的啦,但我听见了,我的心凉透了。。。

这次我一住进医院便是几十天。这次发生了很多好玩的事。

一天我终于害怕到极致,因为很多天了。我让护士来到我房间的卫生间,我手指向浴池里的用很多纸垫着的那些排泄物,还说其实我排出来的尿的颜色也是terrible.

没想到的是,护士突然激动不已:“恩朵,出来了,终于出来了,”

原来我用于自杀的那些药早在抢救我之前可能消化了虽然我的消化力那么弱。这也是为什么抢救医生想放弃的原因,有可能我虽活着也会有什么后遗症什么的啊,而Dr.M 坚持不放弃。。。

我排泄出来的都是些颜色怪怪的很流行色的污物,其实已经几天这样子了。

我也懂了Dr.M 让我住院的原因,真的关心我啊!可他爱我吗?我好想知道这个答案。

另一件好玩的事:不知哪天我的隔壁有轻轻地吉它声,然后我知道住进来个男孩子,这个帅气看着那么阳光的只有18岁的男孩其实他已有没怎么见过面的已经2岁多的女儿了。这是我们熟了后他告诉我的。

有一次他没去吃早餐,我关心了他,他说胃不舒服。我便去厨房(病人们吃零食的地方)拿了一盒milk(好像专门为学校,医院等特制的size),凭着我的感觉(我有胃病),用微波炉热沸,给了他,并说你一定要趁热喝掉。猜怎么着了,他按我的说法做了,可是腹泄个不停,真是弄巧成拙啊!看来美国人的食物接收系统和消化系统真的和中国人不一样,想必大家都知道在餐馆他们都喝加冰块的水。

有一次,他犹豫着问我:“你看起来那么美丽,像个Queen(标准好低),为什么也呆在这里?”

“也许我比你更需要呆在这里”我说

另一件“好玩”的事:

也许这次住院比较长,也许以前熟悉的护士不在这里了,总之我把全体护士们彻底整“疯”了。

护士们每天都会查房,两个护士,先从卫生间查起,摸摸这碰碰那的,然后进房间里来了,当然是同样的摸摸这碰碰那的,我的那可怜的脑神经脑细胞们啊,已经紧张到极度了在他们每一次下手之前,整个房间充满了“No,No。。。dont touch it 。。。”

护士们吓坏了,当然是被我的喊叫吓坏的。。。

肯定是住院的主治医生和Dr.M 和W(尤其是W最了解我的这些)进行了沟通,

第二天我被护士中的小领导叫了去,“恩朵,我们都想很好的照顾你,只是我们不懂你,为了让我们很好的照顾你,你能否把你的症状讲给护士们,他们了解了,就知道如何照顾你了”

结果在这位小领导的提议下我讲了一次课,差不多50分钟(好标准),是在医院的一个教授用来授学的教室里讲的,我吃惊自己的英文突然变得好流利,在黑板上写下的内容居然没有错的单词

前来听课的有护士,医生,也有病人,有几十人。。。

下了课,在回我的房间时,那个被我整腹泻的大男孩站在他的房门口,我是他的隔壁,得经过他的房间,他给了我一个深深的拥抱“take care”

我明白他已经从问我“你为什么呆在这里”彻底明白了我为什么呆在这里

是啊,我为什么呆在这里,我为什么和护士发生冲突?

大家都知道了这一次我为什么呆在了这里,可我为什么和护士发生冲突?

我是不喜欢别人进我房间,护士进我房间更完蛋了,尤其是他们先去卫生间,出来后我就认为他们的整个身体尤其是手都脏了,因为他们会摸马桶,这时再检查触碰我房间里的东西,会起连锁反应的,那我房间里的东西也脏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扔掉他们触摸的东西,即使有时我在大喊“dont touch it”中他们的手立即停在了空中,我也会认为他们由于动作的迅速会使手套上的马桶上的痕迹掉在了我的不知什么的哪里,总之,东西都要扔掉。。。

不要问我为什么?我没有答案,同样的问题,我也问医生。

我只知道那些怪怪的想法不是我冥思苦想出来的,是来自大脑的,对,我叫它灵感,它自己冒出来的,而我是那样的害怕我的大脑不知啥时候又冒出新的灵感来对付我的身躯,当然所有这些折磨都是和厕所马桶有关。

我的聪明的大脑啊,你知道不?你已经完胜你的躯体,你已经把你的躯体折磨的成了废人,可你仍在折磨她,你知道不?你们是一家子啊!你知道不?已经胜利了的你,你再勇往直前的话,你的躯体实在承受不了了,完蛋了,那你也会跟着完蛋的啊!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我要求出院,答案:不行

这个期间我的第二个case manager C每周一次的看望我,还有我的学校生涯虽以失败告终但却交了一个老师好友,她和她新交的男朋友看望我,

还有我的一个重要的朋友(真的很重要)Gary随时听我的召唤,他的到来是给我带来西瓜

医院里零食啥都有,随便吃,就没有西瓜,而我就吃西瓜。

有必要先写一下Gary,因为他很快就登场了。

我因为认识Gary的俩妹妹(都比我大)和他们的妈妈而认识了Gary,Gary从一开始的追求我到像对待小妹妹一样的(或者说他上辈子欠我的,呵呵,有点不礼貌啦)任我怎么使唤他,他都尽力做到,他给我倒垃圾,而我不会见他,他会直奔我放外面的垃圾而去,我是不敢往垃圾桶里扔垃圾的,那咚的一声,感觉厕所里的污物覆盖了全身。每天我的垃圾相当多,里面有酒精瓶,洗发和洗澡液的瓶子们,还有我认为怎么洗也不会洗干净的衣服鞋子,而这些衣服鞋子就是因为我外出买东西时或遇到了从身边驶过的垃圾车,或购物中心里的清洁车从我身旁经过,尤其看到那直立立晃动着的拖把,立刻想到刚刚拖完厕所的地。。。然后我完了,回家用酒精清洁自己,然后洗很长时间的澡,排着队的用那些Shampoo,bath用品。如果用数字来描述的话,感觉脏的程度为10,就用第一份洗澡用品,当脏的程度为9,就用第二份,然后。。。直到我认为可以了,再来一遍,像写写文章似的最后来个综上所述。。。

写到这里,我想大家已经有点了解我为啥洗那么长时间的澡,为啥那么累,为啥那么浪费到自己不能饶恕自己而给自己几刀了(不要害怕,得我这种病的人永远是伤害自己,永远认为是自己的错)

补充一句;我的医生 W C 等等都知道Gary(有的见过他有的没见过)和他为我做的这些。

我一直努力的出院,我当时住在了group home,group home的负责人拒绝让我回去(尽管我的东西一直占据着我的那个房间直到出院拿走)

“我们不接受一个不热爱生命的人”他说

“可是住你那的人都是不怎么热爱生命的”我带着嘲讽的表情冷笑道。

每到这个时候,我的英文会流利起来,Dr.M曾说“恩朵,每一次从医院回来,你的病症没什么变化,但你的英文却进步不小”

我知道我住院的日子虽然远离Dr.M,但他非常清楚我在医院的情况,而且是精细的情况。

结果group home负责人“逃了”。。。

我真的叫天天不应,那就叫地,我商量着和case manager C 怎么回家,如我先住旅馆,找房搬家,虽然我知道选择房子多么的困难对我来说,我对房子的挑剔别人不能理解,明明很好的房子,我会立刻否决,我不在乎房子的大小,啥啥的。首先要干净,这是一般的要求,然后厕所在什么位置,厕所的门不能对着卧室的门,害怕风会把马桶里的东东吹到卧室里,厕所里的马桶的位置,是否我洗完澡往外走的时候和马桶有足够的空间。。。,否则如果我感觉(我是知道没碰到的)我碰到了马桶,那又得新的一轮的洗澡。

我提出的方案,C含糊的说了我根本记不住的话,然后他也逃了,然后居然再也没来医院见我直到我出院接我。这个要求出院没有结果的过程折腾了又10几天。

此时的我深深的理解了那句:“要解放全人类,全靠我们自己。”的真正含义。

我立刻给了Gary电话

“Gary,你还想我们结婚吗?”我说

“想啊”Gary答

“那这个周末怎么样?”我说。

“这个周末?”

“yes 还是 no 只有两个选择”我说。

“OK,all right”Gary说

“记住你说的话”我说完立刻挂了电话。

然后我立刻见我的医生A,他曾跟我说他虽然是成年后从英国来美国的,但英文无障碍。

“Dr.A,我想我必须出院了,因为这个周末我就要结婚了”我说

“结婚?我能看看你未婚夫的picture吗”

“没带着”我说

“他叫什么名字”他问

“他叫Gary”我说。

”你未婚夫姓什么?"
我没有答上来。这都怪我记名字的能力太差而平时也没称呼过他的Last name.(后来就知道了)
我有点生气:“不管怎样,我就要结婚了"。
"好,那我可以见见你的未婚夫吗?”医生说,

 

一个meeting三个人:医生, Gary 和我.
"你们要结婚了这个周末?" 寒暄后医生一上来就对Gary说
"是的" Gary 答.
"她现在的情况是,她必须得到很好的照顾,你能做到吗?"医生仍对Gary说
"我能。"Gary说
"能告诉我怎样照顾她吗?"医生问
"我有工作,收入,我能做所有的Housework",Gary说
。。。
眼看meeting要结束了,我心里高兴极了。

然而,
"你们什么时侯决定这周末结婚的?"沉默了一会的医生突然问Gary
"她昨晚打电话给我决定的。"Gary说。

这个倒霉的Gary啊,哎,如果此时完蛋了,我不要理你了,我心想。
我不能怪Gary说了实话,,而且我认为认识Gary后他从未对我说过谎言。我给了自己2秒钟的平静,盯着医生以一副”那又能怎样”的表情”。

出院了.
医生意味深长的对我说:"恩朵,如果不行,还回来."

我的Case manager C接我出院,首先去group home把我的家什搬过来。路上我对C说希望帮我能很快找到房子。

我现在的这个头像就是出院当晚在Gary家里他帮我拍的。

终于出院了,我不是一星半点的高兴!第二天又看Dr.M,在医院的通道,我见谁(医生护士啦)都主动打招呼,我没有意识到此时我的脸上流露出的几层笑容,我带着这些笑容跟着Dr.M走进了他的office,而这样带着笑容走进他office是从来没有过的。
当我的脸部肌肉完全"静"下来,面对Dr.M时,有点傻,有点内咎:他瘦了,有点灰土蒙蒙的,胡子拉碴的。
“恩朵祝贺你出院”。Dr.M说
没想到这一句话又立刻让我恢复笑容,我有些忘乎所以,还有一些成就感,接下来对他说的问的皆以笑且点头回答,或根本听不进去他说的是什么,有时竟笑出声来。

住到Gary家了。”Dr.M说。我还是以笑且点头回答。突然间,我感觉到什么,没让笑容继续扩展。
Dr.M带着一种和往常不一样的神情对我说:"晚上睡觉的时侯,要小心,要检查knob是否lock。。。”
肯定是他意识到了什么,马上停止接下去的话,因为我明明看到他还要说什么。
我脸上的笑容瞬时凝固了。。。

后来我想,Dr.M一定责备过自己说了此话,这也是后来他坚持不做我的医生,我能释怀的原因。重获新生的我,与其说别人担忧未来的日子我是否能正常面对Dr.M,不如说Dr.M不能面对我。。。

本来这次的约见可以说是我从没有过的开心。但最终,我那一会笑容灿烂一会被什么什么感觉内疚又变得凝固的脸。。。,应该说,最后我终于被Dr.M惹火了,惹毛了

“我们是不可能的” 没想到Dr.Mt突然这样说,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说啊,因为大家(我的护士,治疗师W ,case managerC)都知道我爱他啊。

“我知道” 我说

“我们是永远不可能的” Dr.M又说

怎么感觉Dr.M是故意的,可他的表情却是消极和颓废。

不管怎么我还是发火了(要知道类似这种情况下我的英语等级会是3级跳,然后又跳回起点,呵呵)

“请不要再跟我说不可能这个词,我知道的,我的生命充满了太多的不可能,我不可能康复,不可能回到学校,也不可能找回我原来的人生,我不可能,还有未来我不知道的诸多不可能。。。”

我没说完,自己开门出来 使劲的摔了他的门。。。

被惹急的我提前离开了Dr.M的office,回家,尽管那不是我的家。我一边走一边胡乱的抹着脸上的泪水。
我渐渐平静下来也冷静下来:无论如何我明白了Dr.M是非常关心我的,也许?也许也是爱我的。但经历了生死场的我宁愿回到过去,回到我暗恋Dr.M的日子,回到被Dr.M惯坏了的日子,回到我当Dr.M是出气筒和垃圾桶的日子。。。想到这些,刚擦干了的脸,眼睛又看不清前面的路。。。

想到有一次跟他约见完,因为明天还要约见,他带我来到了类似医院厨房(很小)的地方,医生他们一直关心我的饮食,这我知道。

他打开了大冰箱的门,里面全是盒装的牛奶,各种果汁,

“我不喝milk” 见他的手摸向牛奶盒子我说,

“我家里有”见他摸向果汁盒子我说。

其实我最讨厌包包里放吃的尤其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因为很快那包里就湿了,最不舒服的是贴着包包的身体部位很凉很痒。

“恩朵,你带回家喝,然后我就知道你喝了多少(指size)”

“我家里有16盎司的杯子,喝多少,我记下来”我说。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不走大脑的说了一句:“如果是巧克力,我就带回家”

他们知道我爱吃巧克力,我也知道这个厨房没有巧克力。所以才这样说看他笑话。

没想到(真没想到,所以到今天还记着)Dr.M 说:“如果有巧克力,那么你可以带回家一些果汁?”

“当然”我一贯是折磨Dr.M的。这一次我想:哈,还是没辙了吧,然后看他无奈的表情,然后特有成就感。

“那你等我10分钟,就10分钟”然后他立刻离开了

Dr.M很快回来,从一个袋子里拿出一些巧克力放在挨着我的小桌子上,我看着不说话,又拿出一些,见我还是不说话,犹豫一下,把袋子里所有的巧克力全倒了出来,好多啊。

医生们知道我拿巧克力当饭吃,但不愿意我吃那么多巧克力。

Dr.M用了三次把巧克力给我,我不说话,他以为第一次第二次给我的巧克力,我嫌少,

其实是他误读了我的意思,我始终游离在一种说不清的情绪中。。。

然后Dr.M往我的包包里塞啊塞啊。。。

看着那塞满包包的果汁盒子们,我有些崩溃,无奈,还有感动。。。

我知道这些巧克力来自医院旁边的那家小超市,因为那装巧克力的袋子是那家超市的,因为这家超市只有两种巧克力卖,我是老顾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