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苗，一根根一尺多长的嫰瓜藤和须茎，毛茸茸有些扎手，绿茸茸用稻梗扎成一梱。菜场里的南瓜花，都是雄花，淡绿色的花梗顶着黄灿灿的花朵，也是稻梗扎成一把把。金色的花和绿色的瓜藤， 称斤称两，然后放入篮筐或者用手直接拎着，或急或缓往家走。记忆里外婆就是这样每天拎着个装着各种色彩的菜蓝子回家，中午和傍晚又将各种色彩的饭菜放在饭桌上。

 

清洗和收拾南瓜苗，要费些时间。先将南瓜藤外面的皮连带绒毛慢慢撕剥下来，然后将剥去绒毛的杆脆脆的折成一小节一小节。如果不容易折断，瓜藤就是太老了，那一节是要丢掉的。嫩的南瓜叶子全是毛毛，就需要用手撮撮，在水里冲洗一下，这样处理后的叶子口感就会好一些。南瓜花要去掉花的柱头和花蕊，花梗也似瓜藤一样剥去皮，折成小节。

 

瓜苗一般用来清炒，蒜米爆香热油后，加入清洗好的瓜苗，快速炒到断生，加少许盐，勾芡或不勾芡，一盘碧绿清香的炒南瓜苗就可以上桌了。家里人一般用瓜花来做汤，有时候也放入瓜苗。水沸后放入花和苗，再打个蛋花或放一些肉末，清淡的菜汤在炎热的夏天让人有了食欲。最喜欢吃的是瓜藤部分，脆脆可口。叶子再怎么处理，仍然感觉到不那么滑溜，有些粗。家里的饭桌上，炒南瓜苗到最后留下的经常是几张叶子。会做饭的姨妈也曾用南瓜花酿肉，在那个缺油少肉的年代，南瓜花酿肉真的是美味至极。

 

因为收拾南瓜苗很花时间，小时侯常常是外婆在家时才做南瓜苗。有时候外婆回老家呆一阵子，这样的时候我们往往去吃食堂。如果自己做饭的话，父母会给我一点钱，让我放学路上去买些菜。因为从学校到家里的一段路中，有个大的自由巿场。嘻嘻哈哈放学的路上，我会记得买菜，但从不买南瓜苗，因为家里人没时间收拾清洗。只有外婆从老家回来，我们才又可以吃到那清甜可口的南瓜苗。

 

后来上大学去了外地，说起家乡菜，居然没人吃过南瓜苗，他们像看个外星人似的看着我，说那毛毛的藤和茎也能吃？我就反问过去，去了皮不就能吃了吗？然后是一副神往的样子。在外乡许多年，从没见过有南瓜苗卖。回国往往不是夏季，也没有吃到那刻在记忆里清香的瓜苗。现在据说国内別的地方也开始吃南瓜苗了，瓜苗号称是无污染蔬菜，也有了五花八样的各种吃法。每年初夏，家乡的菜场里，仍然是金黄瓜花绿色藤，整整齐齐的摆在摊位上。不同的是，摊主闲得没事时，就慢慢收拾瓜苗，剥去外皮，让没有时间的人，可以买了回家直接煮炒上桌。

 

写到这里，风带些凉意吹了进来。抬头望出窗外，眼睛穿过记忆的云山雾海，仿佛看见外婆坐在小板凳上，旁边一个小篮子，一扎南瓜花苗放在另一边。她慢慢剥下瓜苗外面绒皮，一条条撕下来，时间也就这样一条条撕将开去，我一天天长大，她一天天变老，在那初夏下午的阳光里，在阵阵蝉声中。

 

明年春天我想种一些南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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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收获的最后一茬南瓜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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