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在Budget的指定地点提了车， 设好GPS， 出城， 沿区际公路333取向西南， 按原计划向佩姬湾 （Peggy's Cove) 进发。

大约五十公里的路程， 车开起来却是没有预想中的迅速。 单向一条线限速90公里的333地图上看起来更像是一条羊肠小道，羊肠小道九曲十八弯， 在茂密的原始森林中蜿蜒穿行，沿着大西洋生动的海岸线尽情舞蹈， 自由肆意地展示着自己的韵律与曲线。 有柔和的弧度， 也有尖锐的急转弯，偶尔出现的几百米的直行，是奢侈的放松。对于在多伦多开惯了横平竖直四平八稳的街道的司机们来讲， 弯路处恪守自己的车道不越黄线是一个挑战， 更不容易克服的是视线不明带来的压迫感。

狭窄的道路两边是密集的针叶林，路边林旁有坚硬的花岗岩裸露， 岩石大多是灰白色， 偶尔有石头变质，灰黑的色调中带着斑驳的铁锈红。开敞的直道路段行驶让我有了在安省中北ǐ部开车的感觉，同样是略有起伏的地势，花岗岩裸露地面， 星罗棋布平面如镜的湖泊/海湾，大面积针的叶原始森林 -- 只是新斯科舍省的针叶林跟安省的相比矮了两分.

接近佩姬湾， 路边的林木稀疏起来， 大片大片的岩浆岩岩床在地面裸露， 地面上沼泽密布，湿地中散落着巨大的被磨圆了棱角的灰白色石块儿， 那是几百万年前冰川运动留下的痕迹。 著名的佩姬湾灯塔始建于十九世纪中叶，在小渔村的最顶端，灯塔附近的海岸线是清一色的灰白色岩床或巨大的岩块，游人在石块儿之间攀缘跳跃， 如灵活的猴子。 站在灯塔底下，极目远眺， 是满眼的石， 无尽的水，让人陡生天涯海角之感。想想，百万年的石头， 亿万年的海水， 天地沧桑，在其间跳跃的人的生充其量不过是白驹过隙。

我们爬上一块儿大石头的最高点，面朝东方， 望向海水的尽头。 水的那边是欧洲和亚洲， Emmy说。 我调整了一下视线， 对着东北的方向， 踮起脚尖还了一个以前许下的愿。回家特意查了一下地图证实， 原来我这个愿还得不够彻底， 视线从佩姬湾出发， 向东北隔着大西洋发射， 并没有如预期的无遮无拦地到达遥远的冰岛， 而是被横在中间的纽芬兰与拉布拉多省截获，中途跌落，失去了方向。加拿大真正的天之涯海之角，原来在纽芬兰和拉布拉多。

Bill 陪 Allen和Emmy在石边看浪涛拍岸， 我在旁边一块巨大的石头平板上躺下， 石面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像一只温暖的大手覆上我的背，我闭起了眼睛。眼中的影像隐去，耳中的声音清晰起来，起伏的海浪强一声弱一声，从身体下面的石头里传上来， 整个人好像漂浮着潮声的摇篮里。听了一会儿潮起潮落，竟然有了睡意，我侧转身， 抬眼看向旁边石头上的三个人， 三人脸上眼中阳光闪耀， 头顶蓝天白云， 脚踏巨石和粼光闪闪的海水。天不像天，水不像水，天的两端下垂， 水的两端挑起，天水相接连成了一个圆球， 人是球中的影像。 多么奇妙的感觉。我拿起身边的相机， 把它贴着石面镜头向上偏转模仿视线的角度拍了几张照片， 却是怎么也拍不出眼中海天一体的感觉。 摄影行不通， 尝试一下文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