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一只眼闭一只眼(15)柳暗花明
文章来源: 卜兰子2015-04-26 07:03:54
徐莲喝了一口酒,开始讲述她这些年的经历。
 
她大学毕业后因为家是北京的自然留在北京工作。她经人介绍和一位在土地局工作的结了婚。丈夫下海去了海南经营房地产,成了中国最早富起来的那批人。后来海南发展停滞,到处都是烂尾楼。他丈夫带着资金杀回北京开了一家高科技软件公司。
 
富人们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纷纷把家属送出国外,徐莲也被“派”出国。
 
徐莲走后,丈夫和公司里的女秘书干脆同居,秘书怀孕。丈夫很想要这个孩子,因为他和徐莲结婚二十年都没孩子。丈夫虽然嘴上说很爱徐莲,还是为了孩子能合法出生选择了和她离婚。
 
“我刚刚回国就是去办了离婚。”徐莲说,语气中带着平静。“我不恨我爱人,哪个男的不想传宗接代?现代社会又不允许一夫多妻,我生不了孩子,就把位子给人家腾出来。我和我爱人结婚二十多年,已经成了亲人,我是真心想让他有个孩子。现在虽然离婚手续办了,感觉还像一家人。他替我照顾北京的父母。他还叫他们爸妈,叫惯了。有时候亲情不是一纸婚约决定的。”
 
陈思诲一句话不说,静静地听着。难道真是红颜薄命,陈思诲这么想。他觉得徐莲的前夫就是个混蛋,怎么能自己有老婆还在外面跟别人生孩子,简直禽兽不如。不过反过来一想,他现在知道了徐莲不能生孩子,如果时光能倒流,一切可以重新选择,他还会选徐莲做老婆吗?应该不会。因为他有了Ben,知道做父亲是件多么幸福的事。他不愿意用Ben去换所谓的爱情。他只是个俗人,不是情圣。所谓爱情对于他实在轻柔地如晨雾一般,在现实的阳光下瞬间飘逝。这么一想,他倒觉得当年在未明湖边那个校卫队的,简直就像天使一样突然出现,打断了他和徐莲的温存。也许就因此把他引向和秦晓莲的未来婚姻。
 
“思诲,我现在又恢复单身了。”徐莲清澈如水的目光锁住了陈思诲,似乎想从他的眼神中寻找一丝希望。陈思诲立刻躲开徐莲的视线。他清楚地知道他和徐莲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且不说他已经结婚有孩子,就算他恢复单身,他恐怕也不会再选择徐莲了。今天他在婚恋市场上的价格恐怕比徐莲高多了。二十多年前的他也许配不上徐莲,那时候光他们班上比他强的男生就多了去了。可他是一支原始股,一直在上涨,现在股价涨到了顶端;而今天的徐莲,不能说是一支垃圾股,也属于快摘牌的,他实在不愿意用这样的词形容自己曾经的梦中情人,但确是残酷的现实。不然为什么夫妻离婚,男的大多很快就找下比前妻年轻漂亮的而女的大多嫁不出去了呢?
 
“你当初怎么会选择来波特兰这种小城市?你们富人移民不都选择加州和纽约一带。”陈思诲问。
 
徐莲迟疑了一下说,“几年前我听咱们班一个同学说你在这附近,就知道了这座城市。”
 
“原来这样。难怪这么巧。”
 
“你和你爱人怎么认识的?”徐莲接下来问。
 
“家里人介绍的。我一开始没兴趣见面,偶然听到她的名字里有个莲字,就怀着好奇心见了一面。没想到她对我一见钟情,主动约我看电影。后来就结婚了。日子马马虎虎。她不上班。”
 
陈思诲看看手机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再不回去晓莲该着急了。”
 
 
告别了徐莲,陈思诲的车往家的方向开去。雨越下越大,雨刷在车窗上快速摆动。
 
车子穿过哥伦比亚河上的铁桥时,他习惯性地向右看了一眼。白天来的时候可以看到在河的尽头是白茫茫的雪山,映着蓝天,显得格外澄静。此时无论是蓝天雪山还是河水都笼罩在无边的黑夜中,只能看到大片的黑灰色,如同泼墨在纸上。
 
他的心仿佛开进了茫茫雨夜,在毫无方向的漂泊着。来的时候他心里那个秘密花园仿佛回到了早春,满园桃花红,而此时却刚刚遭遇一阵凄风冷雨,花瓣落了一地。
 
因着和徐莲的见面,陪伴在他心中多年的梦幻女神随风而散。虽然他也知道岁月无情,一个人不可能长生不老,但真正见到后他还是受了打击。见到徐莲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不爱她了,如果暗恋也算是爱。这意味着他的少年情怀因着载体的幻灭也一同作了陪葬。他宁愿有梦陪伴,因为有梦才意味着自己还年轻。
 
进入小区后不久,远远地,他看到自己房子里散发出微弱的灯光。他有着一个温暖的家。但是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心里空落落的,像失恋了一样?如果他没有工作,他的全部心思可能会用在找工作上;如果他没有绿卡,他可能会焦急地考虑或等待绿卡的事;如果他还没结婚,他可能会奔波于相亲的路上,爱不爱是其次,生理问题至少要解决。可如今这一切都有了。他虽然比不上国内某些同学所谓的事业有成,他的生活品质却绝不比他们差。 也许正因如此,他唯一需要的是一个心灵的后花园, 而此时他看到的却是满园残花败柳。
 
他轻轻地推门进去。秦晓莲正在一楼的起居室里看连续剧,见他进来暂停了电视,问,
 
“你们同学聚会去的人多不?”
 
“当然不多,这是在美国,哪儿能像在中国那样一叫就是一大帮人。”陈思诲突然觉得秦晓莲比平时看着年轻了一点,或许是屋里朦胧的灯光美化了她的脸。
 
“有没有人注意到你穿了名牌?”秦晓莲倒是很喜欢丈夫打扮得人模狗样。她自己可是舍不得花2000刀了买件衣服,那样穿在身上会疼在心里。
 
陈思诲突然想起洒酒的事,他赶紧把衣服脱下来,寻找洗涤说明。除了“Made in Italy” 居然找不到是不是需要dry clean only。谁让自己为了美丽动人吃饭时还穿了这件薄外套。徐莲不知道注意到了没?
 
“哦,饭桌上洒了点酒。”他对秦晓莲说,“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定要干洗。”
 
“我给你手洗试试。又不是呢子的,应该至少可以手洗。”秦晓莲接过外套准备去洗手间。
 
陈思诲忙说,“这个星期天我没事,我去送Ben到乐团排练。”
 
“那太好了。我教会活动结束后就可以去打牌了。”说着去了洗手间。
 
陈思诲坐到沙发上,拿起手机,微信了胡爱萍,星期天我来你家接孩子。
 
想起胡爱萍,他的心里荡漾起一丝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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