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北京秀水东街美国大使馆前的签证长队是京城一景，与现在苹果专卖店前等候购买iPhone6的队伍有一比。天不亮就有人赶来，不单是北京人，外地的来得更早。签证队伍里人们相互友好、不视彼此为竞争对手，因为每人情况不尽相同。正如毛主席所说，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每当有人从使馆签证出来，总是被人蜂拥围上，或眉飞色舞。或唉声叹气，不管签没签下来，都要讲述一番亲身体会，每个人的签证过程似乎都是一部精彩的历险记。
我是抱着非常怀疑的态度去申请的，人家申请探亲签证的大多是妻子探丈夫，而我的情况正相反。虽没有破釜沉舟的决心，但心想第一次签不成功还可以再试，多交些签证费就是了。把结婚证的公证和妻子做RA的助学金证明带上，我也站在那条望不到尾的队伍中。那时，每天的签证名额有限，来晚了等于白跑一趟，还好没有人插队。
终于排到门口了，心情格外紧张，前面出来的人都在抱怨今天的签证官太严，提醒我们尚未进里面的人要有心理准备。现在想不起来当时是怎么两腿发软站在窗口前把材料递上去的。如果是现在的我，肯定会用最动听的话语（加上Donald Trump的热情）一把攫取对方的理解和同情心。然而那天的签证官经验丰富，不为所动，每一页材料都审视一番，连问几个问题，尽管我有些紧张，比起大部分来签证的人来说，还算是好的，毕竟咱见过这阵势。填表时我如实写上以前申请过美国签证，也去过美国（从法国过去的），但是我的旧护照已过期被收回，没有证据，那时互联网还没有那么发达，签证官无从核实。于是转问别的问题，大概夫妻分开太久容易引起怀疑，签证官不大相信我和妻子能大洋两岸唱了两年牛郎织女，我马上解释上一年我们在加拿大团聚过。最后签证官还是犹豫，看着材料上的数字说，每月800美元的助学金，怎么养活两个人？
我如果说我到了美国能挣钱养家，那肯定就没戏了。签证官显然是挖个坑儿等着。我忘了当时是如何应付的，大概是说我在北大教书，没有移民倾向。总之，签证官最后还是放行了。出来之后，被人围住，羡慕不已。后来一想，有几个有利因素，一是我申请的早，赶在夏天申请高峰前，二是我去过美国而没有滞留，最后也许是北大的牌子关键时候又起了作用。假如签证官拒签了我，真不知后来我的家庭事业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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