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锦 . 丰泰超市 她总是每周一去超市买菜。移民十年了,近来越来越怕人多的地方,看到周末停车场挤成那个样子,她宁愿吃面条再熬一天。 两个人的日子的确不一样,每拣起一枚水果,每买到一尾活鱼,心情都是好的,象看到周而复始又七天的平静生活。广东人的超市,总播放一些旧的流行曲,白天吵吵嚷嚷听不见的,这时候人少,并肩推车听着,彼此都想起过去的光景来。 走到海产部,才想起忘记拿点姜。 “无所谓啦,下次再说吧。” “那哪儿成,头回一块过年,说好给你露一手儿的,等着……”她笑着一拧身往回走。不年轻了,但跟他说话的时候,还是一付俏皮样子。 货色不大好,她捋着袖子,往下翻了翻柜台上的姜。 “阿姨~~”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站在面前,身后的女人穿着合体的驼色大衣,比照片上看起来年纪要大一点。正如他们所说,长得竟跟自己有七八分相像。 她刚拿起一袋姜,心里一慌,赶紧又放下了“你……好”,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往身后海产柜台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不在,还好。 大概是觉察出她的慌张,女人把目光收回,转到孩子身上。 “对了,谢谢你们给的红包,孩子还小,下次不用给那么多”,女人说着,摸了摸孩子细软的头发。 “噢,压岁钱嘛”她心里一恍惚,想起出门的时候因为下雨,特意把新外套脱下,换了这身旧的。 “红包上写的话……谢谢了”女人想多打量她一会儿,却又一次次把目光低了下来。 “不客气,就几句吉利话。” “是你写的吧,她爸爸那手字……我是认得的”,说到这儿女人突然顿住,两个人一转念,都不大自在起来。 “那,先走了,”女人一抿嘴,牵着小孩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她这才看到,自动门旁站着个外国男人,一直望着这边,样子还算体面,手里推着满满一车的年货。 “春节好!”她突然回过神来,冲女人的背影说了一句。对方大概没听到,一直朝前走去……倒是孩子回头甜甜一笑“阿姨,下周见!” 在张灯结彩的年货区,她找到了他,老远就喊:“我改主意了,今晚我们涮羊肉,庆祝一下!” “哟,你不减肥啦?” “吃完再减呗。” “再说庆祝啥呀,这都初三啦。” “少废话,我的年这才开始呢!”她复又活泼起来,心里突然一轻,好象有一块重的东西终于挪走了,眼前一片好气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