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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哪里来？
出国以后，每当老外老中问起这个问题我都头大，因为实在不知道这问题该怎么回答。
我从哪里来？
对老中，我说我是山东人，对老外，我说我从上海来。
我是山东人，我没说谎，因为我确实是错了管换的山东人，100%的纯正血统。我爷爷奶奶是山东人，我姥爷姥姥是山东人，我爸爸妈妈都是山东人，不仅仅都来自山东，还都来自蓬莱的一个穷山沟。
我说我是山东人，因为在中国人的眼里，山东人热情豪爽好客，当然会对我青眼相加，我不傻，放着有崇高声誉的山东人不做，去做人人喊打的上海人？侬有无搞错伐？
跟老外说我从上海来，我也没说谎。我出国前最后一站，到目前的常住户口都在上海，我的出生地是上海，虽然刚出生的那会儿上海户口没我的份儿。
我爷爷奶奶解放后定居上海，我姑妈叔叔们住在上海，我老爸毕业后第一份工作在上海。再说，我说我是山东人我是杭州人，看着老外们疑惑的目光，可能还要解释半天，但是一说上海，人家都豁然开朗。
上海在老外中知名度高呀，人家看我的目光也充满敬意，至少不敢把我当作乡巴佬边远山区来的吧。
你到底是哪儿人？
我挠头。我不知道。从本质上说我是山东人。我有山东大妞的傻气和豪气，神经大条，有时候热情奔放。可是我6岁离开家乡，16岁离开济南，26岁离开杭州，32岁离开上海，我人生价值观形成的最关键的几年待在江南，面貌不见得长得烟雨蒙蒙，可是性格中又掺和上多情善感的色彩，时不时想来个才子佳人，雨天的浪漫。
在中小学时代，所受的最大奖赏就是回老家过寒暑假。那里有纯朴的亲人，姥姥舅舅姨妈，可以上山捉蝎子，下海摸蛤蛎；在上海几年，每次乘火车回杭州探亲，当火车驶入杭州沿着护城河一路缓慢进站，心中的某种情感想雨季的池塘春水，涨满。
再过几年自异乡归来，走在上海的街道，那么熟悉，仿佛小时候独自乘火车在烟台站转汽车，仿佛火车沿着杭州的城河缓慢进站。
上海也变成了故乡。
也许将来重回多伦多，走在YONG和BLOOR的大街上，抬头仰望曾经住过的高楼，心中也会涌起莫名的感动。
前几天乘着朋友的车兜风，天窗上刮下来的风吹乱了头发，两边的树木纷纷后退。我说，从小到大我总是在漂，算一算，觉得自己像犹太人，每七年搬一次家。
朋友纠正说，错，不是犹太人，是吉普赛人。
我大笑。
我说，不知何处是我最后的居留。如果有下一站，也许某年某月某日再回首，卡尔加里是不是也会成为故乡？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也不要问我要到哪里去，为什么流浪。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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