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无情也动人(23)—— 命运的心血来潮
文章来源: 羊脂玉净瓶2015-01-29 20:11:12



丁晓松换了一种方法进去水木日月的空间里抓文件,好半天后说:“照片的像素太小了,整个文件才56k,没办法放大。明天,我帮你想想别的办法。”

我说:“不麻烦了,有这张照片就已经足够。谢谢你!”

我起身走去洗手间,扑了一些冷水在我的脸上,再做了几次深呼吸,平复平复情绪。

刚才看到他那块手表的时候,我简直就是惊慌失措,脑子里冒出的唯一念头,就是他千万别是沈吟久。我好不容易都快放下他了,实在是经不起再来这么一次。于是,我本能地仓惶而逃,生怕他一时兴起同意跟我视频自以为会给我一个惊喜。

平静下来后,我忽然有种莫名的绝望,从心底往外泛酸。

有时候,我真是觉得我们都太过渺小,怎么都躲不过命运的心血来潮。不高兴了它会把两个想要在一起的人强行分开,高兴了它又会把两个想要分开的人强行拧到一起。

现实中的沈吟久我不能喜欢,于是我躲进网游里喜欢水木日月。没想水木日月又变成了沈吟久,我还是不能喜欢。

回想过去的几个月,我的很多个情感低谷,都是在水木日月的陪伴中挨过去的。

他带我去喧嚣的集市里找宁静,去宁静的山谷里听爆竹;他用定身魔法镇住对方的部队,让我由着性子用他的大天使一下又一下地劈它们,不为胜利就为了让我高兴;他还会趁着养伤的空当帮我背单词,对了就送给我一块金币。背完后我就让他看我数钱,一块又一块的金币从天而降哗啦啦响,他发个鄙视的表情和三个字:小财迷!

网络里的关爱也是关爱,感情也是感情,都会让我们的身体和脑子里发生一系列化学反应从而产生喜欢或者爱的感觉,和面对着的是真人还是电脑屏幕没有太大关系。当依赖慢慢形成,就会惦记就会思念。陆澎说我玩英雄联盟上瘾了,其实那些战役打来打去都一样,我是对游戏里的那个人上瘾了。

老实说,我对这样的状态并没有什么不满意。就是想这样好好过下去,可命运却偏偏要跟我过不去,让真实和虚幻就这么突然在我眼前如同儿戏一般合二为一。沈吟久一出现,水木日月就凭空消散了。惊恐过后,我觉得格外的失落,仿佛丢失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既懊恼又惋惜。

如果说西铁城手表还有可能雷同,那么那幅素描画就彻底让我失去了希望。我仿佛能看到水木日月的大天使,面对我腾空而起,然后用我最爱看的那个姿态实实在在地劈了我一下。

真刀真枪的疼。




我回到我的电脑面前,机械地操作了一下游戏。我的国家已经进入了铁器时代,农民们忙着开发金矿铁矿,一派欣欣向荣迎接改革开放的新景象。

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回到他的空间里,点了一下进入按钮,呆呆地看着对话框在我面前弹出来张着嘴讨要密码。

我随手输入沈吟久的生日,不对;

我又输入我的生日,还是不对;

最后一次,我输入了叶曈的拼音字母加上我的生日,屏幕一闪空间一下子就打开了。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吓得往后退了一退。

缓过来后定睛一看才发现,我的素描画并不是头像,而是他空间的背景,铺满了屏幕。也许是因为照片太小他又放得太大,线条都很模糊,显得很粗犷的样子。尽管看不清楚我的脸,但我还是很喜欢它带来的感觉,特别有视觉冲击力。

我匆匆检索了一下,他的空间里没有任何文章,只有一张又一张的素描画照片。沈吟久画的题材很多样,人物,风景还有街景。人物里头有好几张都是我,他在右下角做了标记:叶曈 某年某月某日。

渐渐的,我迷失在这黑与白的交织中,熟悉的笔触,一道道犹如划在我的心头。在他的画里,我总是带着些微的对对眼,执着的神情,嘴角挂着一个狡猾又得意的笑容。看着看着,我就掉眼泪了,坐在地毯上抱着膝盖低声地啜泣。

角落里QQ的对话框一直在闪烁,显示有新消息。我打开看了看,都是水木日月发过来的,问我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还在线。

我说:“我在。”

他问:“刚才怎么了?好好的人就跑没了?”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打了一行字:“沈吟久,你是个大骗子!”

这回,轮到他长久地沉默了。

“你一直在对我耍流氓!”

我到他空间里截了张图,给他传了过去:“你侵犯了我的肖像权,你这是在犯罪!”

他没有回复我的话,没多久之后就下线了。

我再也没有了玩游戏的心思,关了电脑跑到厕所里,坐在马桶上哭。

过了一阵子,丁晓松过来敲门,说:“叶曈,你在里面孵小鸡么?手机响了好几次了!”

这么晚了,我估计是陆澎打来的,隔着门对他说:“你接,帮我告诉陆澎一声,今天我不回去宿舍了,有事让他来这里找我。”

丁晓松答应了,没多久又来敲门,说:“不是陆澎,是你宿舍的蓝虞,她要跟你说话。”

我起身来打开门,丁晓松看了我两眼,很体贴地没问我干嘛哭,只是把手机递了过来。

“蓝虞儿,什么事?”

“叶子,刚才有个人在楼下喊你名字。”蓝虞告诉我:“我下去帮你问了问,他说他姓沈,是你朋友。”

“啪!”我手里的电话直接就摔到了地上,我赶忙蹲下去捡起来,问她:“沈什么?”

“沈什么久,”蓝虞问我:“他还在楼下等着呢,是你回来,还是我把地址给他让他过去找你?”

我想了想,深吸了一口气,说:“你让他到学校正门口去等我。”

挂了电话,我立刻收拾东西打算走人。

丁晓松不干了,拉住我说:“你走了,我们剩九个怎么玩?”

“我管不了你怎么玩,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我老家来人了!”

他气不过又不能不让我走,狠狠地瞪了柳叶菲菲一眼,说:“就你!谁不能叫你叫她来,一晚上就没消停过!”

骂归骂,丁晓松到底还是不放心我晚上一个人出去,骑车载我到学校门口放下,问我:“要我陪你等吗?”

“不用,门卫在那儿看着呢!”我对他说:“谢谢你,改天,我请你吃饭。”

他切了一声,扭头就走:“我稀罕你一顿饭!”

我在门卫室外面晃荡了一会儿,由于心情太过紧张,我的腿脚有些发虚,于是也顾不上干净不干净,在花坛边上坐下来了。

夜晚的街道格外冷清,连汽车都没有几辆,安静得让我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扑通扑通地叫一个震耳欲聋,我的耳膜都被震得突突地跳。我试图放松自己,就盯着我的鞋子看,把上面的图案一个个数了一遍。

数到第二遍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叶曈。”




(狮子座,未完待续。原创作品,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