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文章来源: 陈默2014-02-15 14:12:39

昨天,据说是十九年一次的情人节元宵节重叠之日。

同事问我:“嗨,V-Day,你的红衣服呢?”我淡淡地说:“忘了”。

我这么重视节日的人,怎会忘记?可是,爸爸百日祭奠未到,我怎会穿红着绿?

今天,我松了一口气:“这个年,总算过完了”。

生平第一次,懂得为什么这段日子也被称作“年关”。

别人的关心,我都记在心里。道理我也都懂得。什么样的缘分会天长地久呢?终究会有缘尽的一天。可是,当这天来临的时候,才明白,生活,从此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但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痛。自我化解、顺应生活这两件事早就会了。

小时候因为哥哥比我大九岁,很多时候都是我自己玩。有时候想打牌或下棋,没有合适的玩伴,我就一个人发四个人的牌,转着圈打,还很认真地计分。我哥笑我傻,我妈却很正色地说:“这就对了。有小朋友一起玩固然好;能自得其乐,更好。要顺应,不要老有期待。”

自得其乐如此,自我排遣也如此。烦闷痛苦时,有亲人或朋友倾听是福气,但没有任何人有义务做你的耳朵、你的肩膀。何况,和感同身受的人说,徒然勾起人家的伤痛;和没有经历的人说,别人也只能泛泛安慰。

前几天,为公司活动做年糕的时候,我轻轻为自己喝彩了一下。我不善也不爱厨事,对一件不喜欢也没什么热情的事情,在低落的时候,依然心平气和地揽下来,也是一种顺应和平静吧。

在给年糕倒核桃仁的时候,我突然想到父亲。秋天回去度假时,父亲时不时从茶几上一个小罐里倒少许核桃仁来吃。他原本是不吃零食的,看我奇怪,父亲解释说:听说核桃降血脂,我就吃一点。

我倒核桃的手就这样停在半空。父亲曾多么希望再好好过几年,给我过50岁生日,给我哥过60岁生日。为了这个愿望,原本大大咧咧的父亲近年热衷于养生。可是......

另一天,在走廊遇到一位同事,聊天时,说到某事,我有点惊讶,就轻轻地“哟”了一下,同时身子微微后仰。我这个动作,和父亲一模一样。基因真是很神奇。同样的情况,我妈妈和我哥哥会说“哎呀”,而不是“哟”。

我当下就楞住了,托辞要去洗手间,匆匆离去。进了隔间,顿时泪流满面。

就这样,在一些不经意的瞬间,意识到,日子,真的不同了。

亲友们的支持鼓励我就不多说了。早就决定不写任何别人的故事了。一切,放在心里吧。

记一笔沉默的关怀吧。有时候,不需要言语,也不必给我肩膀。理解,就是最大的关爱。

我回美的第二天,好友IM我。我慌乱地说:“别给我打电话,我没有READY”。

从此,他几乎每天给我发信息,也都是无关紧要的,让我分分心吧。

圣诞新年时,收到贺卡和礼物。依然不想说话,依然短信致谢。

直到有一天,我在IM上和他开了一个捉狭的玩笑。他随即打电话过来:“估计你READY了,可以说话了吧?”

自始至终,他没有强迫我接受现实,没有教育我MOVE ON,没有给我“让时间来平复”的惯常说法。平时从不多言、惜墨如金的人,做了一个月的“唐僧”,说了一个月的“废话”。谢谢。

他自己的母亲,失忆症日益恶化。于是,他几乎每隔一个周末,就飞三个小时去看望,为了留住更多一点QUALITY TIME。对原生家庭的孝顺依恋,是一种生活方式。绝不是所谓“成年了,要专注于自己的生活”就可以忽略的。

世界,可以等;我们的父母,不能。情缘,可以续可以改;亲缘,走了就永失我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