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Glue

那天下午的时候，尘儿从校车上下来，看见我，第一句话就是，“妈妈，Christine 送我一瓶glue。”说着，他把攥在手里的东西向我扬了扬。

那真是一大瓶glue，通常店里会卖到四五加元的那种。前天尘儿跟我说，他的glue用完了。我答应过他，明天去买。不过，转头还是忘记了。

我很吃惊，脱口便问，她为什么要送你这么一大瓶glue呢？虽然，我知道，前一天，尘儿刚做了一个小礼物送给那个女孩，不过，这个回赠的glue有点慷慨。

尘儿甩甩头，很有一点觉得我问的问题可笑的样子，“哎呀，妈妈，因为我们要结婚啊。”

什么？！我当时就有点晕了。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因为她要跟我结婚啊，所以她送给我这瓶glue。”我差点笑出声来。这个因为所以的造句，实在是有违现实逻辑。

不过，尘儿大大方方地解释，没有半点不自然，在他，这一切很合逻辑。搞得我倒为自己的大惊小怪难为情。

不就是结婚嘛。

我强自镇定了一下，尽量不露声色地问，那是你想跟她结婚，还是她想跟你结婚啊。我多少有点私心，怕是尘儿自作多情。平淡的语气，让自己感觉起来，都好像这里的结婚跟吃饭是一个意思。

尘儿去洗手间洗了手，有点没太有兴趣的样子，大概觉出我不能理解他。“我们都想要结婚啊，她想跟我结婚，我也想跟她结婚。就像你跟爸爸那样。”尘儿稍微停了一下，随口又问了一句，“妈妈，你是怎么跟爸爸结婚的？”

这个，这个……我哑了嗓子说不出话来。真的是没有智慧，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看尘儿的样子，好像挺一本正经的。跟一个不到7岁的孩子认真讨论结婚的话题，是不是有点早了，即便是在西方社会？

那个女孩子，我见过的。好像两个孩子，是比较相互喜欢，不过，结婚……我的头痛起来。

我坐在尘儿边上，看他开始用那瓶glue做手工。结婚，早着呢，宝贝。你要长到和爸爸妈妈这么高才能结婚，那个时候，要二十几岁呢。

“二十几岁才能结婚？”尘儿低着头专心做着手里的事，随口重复着。

据我对尘儿的了解，他的态度说明，这个话题已经告一段落。我也巴不得他不再追问。突然觉得自己很笨。

悻悻地从尘儿边上离开，眼神轻飘飘地扫过他手里的那瓶glue，觉得格外刺眼，没来由地想到定情物这个词，心里恨恨的，他们还不到七岁啊。

估计尘儿再也不会说，妈妈，我要跟你结婚那样的话了。真是不知道，这些小小的人儿，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