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啸_文学城博客

在写《书信是人间的欣欢》的译记时，随手写下了几句对狄金森诗作中一种常用格律的粗浅简介。然而，《书信是人间的欣欢》是一首双行短诗，即便这几行粗浅概述，放在译记中，也是太长了。于是抽出来，单为一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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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金森诗作中的格律点滴

舒啸

闲聊几句狄金森诗中的格律。

总的来讲，狄金森诗歌的格律相对自由宽松。其中，使用较多（注意：不是全部 !）的是所谓“普通韵律”：八音节（syllables）一行与六音节一行交替，读音上先轻后重，轻重交替。

比如《书信是人间的欣欢》这首诗：

第一行8个音节：A Let-ter is a joy of Earth

(轻-重)-(轻-重)-(轻-重)-(轻-重)

第二行6个音节：It is de-nied the Gods

(轻-重)-(轻-重)-(轻-重)

（《书信是人间的欣欢》的拙译中两行分别用了8个字和6个字。轻重是谈不上了。严守格律不是我的追求，更非我力所能及。但是如果某些”元素“碰巧“赶上了”，何乐不为。）

要是换成些术语来描述上面的格律：在英语诗歌中，

“轻-重”或“重-轻”两个音节一组叫做“音步”（foot）；
先轻后重的音步称为“抑扬格”（iamb）；

于是，在《书信是人间的欣欢》里，

第一行为“抑扬四音步”（iambic tetrameter）；
第二行为“抑扬三音步”（iambic trimeter）。

再举个例子，狄金森著名的《因为我不能停步等候死亡》（Fr479）里面，第一节为：

抑扬四音步：Be-cause I could not stop for Death

(轻-重)-(轻-重)-(轻-重)-(轻-重)

抑扬三音步：He kind-ly stopped for me

(轻-重)-(轻-重)-(轻-重)

抑扬四音步：The Car-riage held but just Our-selves

(轻-重)-(轻-重)-(轻-重)-(轻-重)

抑扬三音步：And Im-mor-ta-li-ty

(轻-重)-(轻-重)-(轻-重)

第2-3节同样是抑扬四音步与抑扬三音步交替。

第4节是个特例：

抑扬三音步：Or ra-ther – He passed Us

(轻-重)-(轻-重)-(轻-重)

抑扬四音步：The Dews drew qui-ver-ing and Chill

(轻-重)-(轻-重)-(轻-重)-(轻-重)

抑扬四音步：For on-ly Gos-sa-mer, my Gown

(轻-重)-(轻-重)-(轻-重)-(轻-重)

抑扬三音步：My Tip-pet – on-ly Tulle

(轻-重)-(轻-重)-(轻-重)

第5-6节回到抑扬四音步与抑扬三音步交替。比如最后一节：

抑扬四音步：Since then – 'tis Cen-tu-ries – and yet

(轻-重)-(轻-重)-(轻-重)-(轻-重)

抑扬三音步：Feels shor-ter than the Day

(轻-重)-(轻-重)-(轻-重)

抑扬四音步：I first sur-mised the Hor-ses' Heads

(轻-重)-(轻-重)-(轻-重)-(轻-重)

抑扬三音步：Were toward E-ter-ni-ty

(轻-重)-(轻-重)-(轻-重)

由于赞美诗中普遍使用“抑扬四音步”与“抑扬三音步”交替的格律，所以“普通韵律”也称“赞美诗韵律”。《Amazing Grace》是大家常用的例子：

抑扬四音步：A-ma-zing grace! (how sweet the sound)

抑扬三音步：That sav'd a wretch like me!

抑扬四音步：I once was lost, but now am found,

抑扬三音步：Was blind, but now I see.

注意到上面《Amazing Grace》的韵脚是严格的ABAB，而且sound/found，me/see压的是全韵。

《因为我不能停步等候死亡》每节是ABCB。而且仅第1、5节押全韵。第6节（第2节类似）的Day 和-ty尽管实际读音不同，但均以字母“y”结束，看上去“一样”，称为“眼韵”（eye rhyme）。第4节的Chill和Tulle以相同的辅音结束，但是前面的元音不同，即所谓“偏韵”（slant rhyme）。而第3节则是勉强近似为偏韵（近似的近似）了。

因此，尽管狄金森这类诗作是抑扬四、三音步交替，也可以再依据韵脚细分，把狄金森这类诗作与赞美诗分别归入两种格律。粗浅介绍不是专业讨论，这里就不细述了。

总的来说，狄金森诗作有格律，但不拘泥，相对自由。

从狄金森在遣词造句上的反复琢磨来看，这种格律上的“不拘泥”应该是她响应了林（cao）妹（ xue）妹（qin）对香（wo）菱（men）的教导：“若是果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 ...‘不以词害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