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三禾的三次滑铁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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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禾是我大学同班同学,四年的室友,很长时间就睡在我的上铺,正二八经的"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因为是来自同一省的老乡,我们认识得早,在一起玩的时候也多。一起有过快乐的时光,也一起干过荒唐事。比如大一那个夏天特别热,晚上难以入睡,一伙同学深夜翻墙进入学校游泳池。夜深无人无灯,又全是男生,有人提议,大家就全都游了"解放式"。那是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裸泳。你可以彻底感觉到水的凉爽和无羁无绊,从腹下滑过的水如丝绸般的柔顺,赤裸的身体如鱼儿般灵巧。如果当今的孙扬宁泽涛们也能釆用"解放式",他们的成绩定会有所提高。在这次夜泳中三禾与我都是参与者。之所以提到此事是因为想起了同样发生在游泳池里但是主角是三禾的一件事。
    
    三禾不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甚至有一些拙于表达。但他的个性却是十分的倔强,甚至是固执,因而经常与人打起嘴仗。这其中最多的,就是涉及中国哪不好,外国哪里好的话题。在三禾看来,西方发达国家是哪哪儿都好,一争辩起来就没完没了,以致别人揶揄道:好,好!外国的月亮也比中国的圆!而三禾此时总会不屑一顾地仰天反呛:外国的月亮就是比中国的圆!
    
    这天下午课后一伙同学来到游泳池。男生们一般都图方便,懒得去更衣室,就在游泳池边换游泳裤。那时候的泳裤是一边开衩系带的那种,方便在公共场合换。三禾一边脱着背心,一边嘴里还跟同学老施争辩着,话题照旧是常规项目。当他又梗起脖颈大声反驳时,一激动,手上就把背心连裤衩都脱了个干干净净。就这样,仰着脸,半闭着眼,大声嚷嚷着的三禾,光不溜秋的,把个老施给镇住了!就连一旁的我们几个,也一时呆住了!然后,女生的尖叫声响了!茫然无知的三禾,毫无悬念地给众人吼了个灰头土脸,在场的老师也过来批评。这件事成了三禾的滑铁卢,不时会给人拿来调侃。
    
    毕业后三禾读研,硕士毕业后在G大学工作。在人际关系上一向单纯天真的三禾,这几年却是一路顺风顺水。他娶了妻,分了房,生了子。他的导师荣升副校长,然后,三禾得到了公费留学美国读博的机会。那个时候出国还是十分稀罕的事,然而,不会钻营,不会拍马,不善交际的三禾,还是得到了这个机会,去他心向往之的地方。那天我去送他。他要先到北京集中进行“外事培训”,所以是坐火车走的。列车开动的一霎那,三禾从车窗中探出身来,向站台上送别的家人和同学大声高喊:“我爱你们!!”泪花在他的眼中闪烁。
    
    此去一别多年。我只知道,后来,他的妻子带着孩子出国陪读;博士毕业后,他在某著名公司就职,定居当地。  

    再见到三禾,已是十四年后。那一年,我回家探望母亲,他也回乡为父亲奔丧。多年不见,聊到很晚。听他说回国三个月了,现在江苏一家台资企业工作。问到回国的原因,他长叹道:再也不想当孤魂野鬼了!我很诧异,细问之。原来他已经独自一人生活快两年了,这些年,他与妻子的感情日益淡薄,特别是岳母也出国住到家里来后,夫妻经常发生冲突。最后闹到他口头上有威胁,老婆报警,于是他被判不得回家。他想离婚,女方开出种种条件。有家回不去,离又离不了,他另租一个房子住着,还要给家里的房子付着房贷、地税、电费。他被禁止见老婆,也见不着儿子,“真是孤魂野鬼,孤魂野鬼啊!”最后,对国外厌倦了的三禾选择回国。这家台商对三禾相当看重,因为他掌握一项特别的技术。他们给了他不菲的年薪,花重金新建了实验室,为他配了一个工作团队。谈起回国以来的生活,三禾是感慨万千。国内有事业,有美食,有文化娱乐,对于他这个在国外的“孤魂野鬼”真是像天堂。问他妻儿怎么办,他表示会尽快离婚,但他不会再回去办手续,就在国内办,“那边的法院会榨干我的油!”这是三禾经历的第二个滑铁卢。他丢失了家,丢失了妻子和儿子,也失去了在国外的希望。好在他回国开始了新的事业。

    一年后,三禾给我打电话,说他碰上了骗子。骗子就是那家台商。厂家在掌握了技术之后,把三禾解雇了!我相信,仍然是不谙世事人情的三禾,当初一定没有签下一个保护自己的合同条款,老板在得到了需要的东西之后,一脚踢开了他。他甚至没有办法去告他们。于是三禾再一次变成了“孤魂野鬼”。经过一番奔波,凭着自己那份洋博士文凭,他在江苏某高校谋得一份教职。可是与留在国内学校里的同学们相比,在职称和资历上已经有了不小的差距。这是三禾经历的第三次滑铁卢。

    三禾从此在学校里工作。他很少跟学生提及自己在国外的留学和工作生活经历。他后来终于离了婚,以后又结了婚。新娘子比他小二十多岁,是他在台商企业实验室里的助手之一,一个四川姑娘,后来追随他来的他学校所在的城市。现在他们有一个儿子,小不点。

   最近一次与三禾通话,他问我有没有什么爱好,我竟无言以对,不禁反问他有什么爱好。他说,现在的爱好是收藏。已经投进去上百万了,自己喜欢,也为了保值增值,给小儿子和妻子多留下些财产。我没问他收藏什么。他喜欢就好。

回眸的树 发表评论于
回anla: 确实,命运待他不薄,虽无大富大贵,能有一个平静安详的晚年(应该吧)。
kexiang 发表评论于
塞翁失马!真实沙发
anla 发表评论于
这就是人生,千帆劲过,最终还是归于平淡,不能不说你同学到底是个聪明人,命运待他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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