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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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世界有数以亿计的人 都在某个时刻相信或至少期望着奇迹会在自己身上发生。最明显不过的事例就是:谁都明白 赌场或彩票等机构靠赌民或彩民们的钱养活,但全世界各地的赌民或彩民们还是将成亿的钱象飞蛾扑火一样络绎不绝地扔往那里。我想,他们扔钱的目的恐怕跟我一样,无非是期望那让人炫目的大奖能奇迹般地砸到自己头上。

虽然对绝大多数人而言,这种期望恐怕只会是一生永远的梦想,但作为赌场等生存手段的需要,还是会让那种极具诱惑性的大奖砸中其中极小的某一部分人。不知是有幸还是不幸,本人在Las Vegas 玩老虎机的时候,还真的奇迹般中大奖一次。

这事发生在我刚来美国,正 在按美元兑人民币的汇率算计着花钱的日子里。那时候,自己还真能算得上真正的“无产者”:没房、没车,没钱甚至连贷款的资格都没有;但也许是心里不平衡吧,那时自己就像“愤青”一样变着法地在找寻着美帝国主义的“腐朽”。不过惊奇的是,那时的我不仅没怎么能感觉到美帝国主义到底有“腐朽”,反而觉得它好像比社会主义还社会主义。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明码标价,打架斗殴的事至今没见,就连领导们都没有花边新闻可以“传谣”。

正在失望之际,却突然听说Las Vegas可以赌博。心想:“赌博一定是帝国主义‘腐朽’的东西,怎么也得亲身体会一下吧。”

于是乎,在圣诞长假,便怀着一颗“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把日月换青天”的拳拳之心,叫上老婆搭乘“灰狗”抵达赌城-----Las Vegas。

在check-in前三个小时左右已进到自己的旅馆,为表达自己能坚决抵制资产阶级的赌博腐蚀的坚定信心,先特意不屑地往赌场上看了一眼,再似赌气似的故意选了一个离老虎机最远的墙角坐下。但那一阵强似一阵 的“无聊”却不好对付 。它就像一个花言巧语的“媒婆”一样,用那喋喋不休的话语专往你动心的地方戳。终于,在“无聊”的唆使下,自己背着双手,探头探脑地、带着对赌民们不屑一顾的神情,在他们的身后渡起步来。在快转完一圈的时候,我看到一位中年妇女投了一元筹码进去,“叮咚”一声,变成了两元。“嗨,赌场吗?十赌九输,肯定马上就要输回去的。”又“叮咚”一声,,一块又变成了五块……。心里既憧憬又崇敬地看着,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坐在了她的身边。过一会,只听一声“得上班了!”,她收获了二十多美元战利品匆匆离去。

两百多元就这么到手了?差不多国内三天的工资?!此刻,已经后悔没早点占着那个位置赌钱。天筹人愿,受“她”赢 钱的影响,老婆也在我身边怂恿道:“赌一会吧,反正现在也进不去!”心里已经十分赞同,但嘴上还是假装理智地说道:“不是说好check-in 之前不赌吗?”“哎,算了吧!就赌十块钱的吧!”虽然自己脸上尽量伪装出不情愿的表情,可腿已经快步奔向卖筹码的服务窗口。

一个quarter进去,竟然出来了十五个quarter。哇塞,要发财了,真他妈爽!但爽着,爽着,已经忘了买过几次筹码。待check-in后一算,我们已经输给赌场一百多美元了,完全超出了两人在来之前定的输钱上限!一种被愚弄和欺骗的感觉再加上失钱的后悔和伤痛,在自己的脸涂抹上“气愤”的苍白;又一阵酸辣酸辣的刺痛从心房穿过,不觉用带少许埋怨的目光看老婆一眼,耷拉着脑袋喃喃道:“妈的,再也不能赌了,若再踏进赌场一步,剁掉自己左手,不,连同两只脚也一起剁掉。”

当然,输掉的钱是要不回来了,但越来越饿的感觉不用要却自己转回来了。本来按原计划,check-in后,打车去中国城酒楼吃饭。现在输钱了,饭还是可以到那吃,但打车去就太奢侈了。乘bus到中国城后,找了个摊位吃了一顿便宜的早餐;心痛地交付十几美元后,便准备走路回旅馆!

反正时间有的是,于是两人便不辨东西南北地、随心所欲地瞎撞着……走着、走着,终于看到了一个像上衣一样的大建筑,写着“Rio”。心想,这一定是服装店,肯定不是赌场,便有意识地将老婆往那引……

进门一看,什么服装店呀。根本不是!而是比早上输钱的那个还要大得多的赌场。脑子理智地想离开,但脚和五官却不配合。在 “叮叮叮”的诱惑下,目光还是被拉向了赌场顾客赢钱的提示板。开始还警惕地瞄着,但看着那不断增加的数字,听着那不停掉钱的声音,不知何时,输钱的痛苦已经被诱拐到 “瓜哇国”了。恰逢其时,老婆又“及时雨”般晃了晃我的手说:“再赌一会吧?!赌场都进了……”。台阶已有,便顺坡下驴道:“每人就赌十块钱的吧。输完了,打死也不赌了!”“好!”四十个二十五分的筹码到手,迅疾便扔了一个进老虎机,没了,又没了,再没了,还没了,已经有点后悔……在扔进第七个的时候,老虎机“叮叮叮”地快速响了起来,却没有掉钱。心想:“完了,钱没赢着,倒把人家的老虎机给玩坏了!” “肯定得陪!一台机器多少钱?少说也得一万吧!坏了,这下真得连所有的家底都赔进去了!”眼前是一片模糊的黑,冷汗不知道何时已透过内衣。想悄悄逃离现场,但又担心赌场的监控,只好像犯人一样在那老老实实地焦虑着。

不久,一位保洁阿姨拿着簸箕走了过来,说:“祝贺你!”,见我一脸迷茫,又补充道:“你赢钱了!”“啊,赢钱了,钱在哪,怎么没看见钱掉下来呢?”(我们那时候还不像现在这样,给一张支票,那时候是二十五分或一元、一元地往下掉钱。)紧张顿时一扫而空,新的担心又露出头来:“钱也没见掉下来!到时他们赖账,咋办呀?那岂不白赢了?”正在这时,老婆的身影飘了过来,我先用非常自豪的目光罩住她,再用非常自豪的口气对她说:“怎么样?很牛吧!我赢大钱了!这里的工作人员说的!”那神态就像一个“常胜将军”训示刚入伍的小士兵一般。机器叫唤终于停止,现出“1800”字样。一千八除以四,465!爽!约十分钟后,一年轻工作人员过来,从系在腰上的一个大皮包里,递过465美元来。

哇塞!天上掉钱了!哎,早知这样,投进去一块钱才好,那就是一千八了。转眼间,仿佛自己不再是那为了省几毛钱会转几个商店的萎缩男,而是腰缠万贯的大富翁。很快,近两百美元便笑嘻嘻地从我的口袋里飞到不同老板的口袋中。不仅打了车,吃了海鲜,还花钱跟一个漂亮演员合了影。

吃饱了,买够了,也显够了。便学着《赌圣》里周星驰的步伐转战不同的赌场。仿佛自己已经成那戴着博士帽、披着长披风,手拿一箱钱的 “赌圣”,而自己的老婆便是紧跟在自己身后的低声下气的“小跟班”。然后故作潇洒地买筹码,却还是紧张地下注。说也奇怪,那天还真如神助一般,到一个赌场,赢一个赌场。直赢到半夜两点身困体乏,倒床便睡为止……

此后的几年,又带着撞大运的心理,去了好几次Las Vegas。结果不仅把赢的钱都连本带利地还给了赌场还“捐”进去不少。不过,钱虽然还给了赌场,感悟却留给了自己。

赌场内的人在赌,赌场外的人难道不在赌吗?世界充满未知,将来无法把握,世界上的人谁又不是用自己的今天去赌明天呢?

籍于此,我好像进入到一种梦境,地球上似乎存在着许多极大、极大的赌场,筹码多的人稀稀拉拉地坐在豪华的赌桌边,以居高临下语气且充满自信或自负地吆喝着,不知是他们的亲人还是筹码保护人也在旁边的跟着一起起哄;他们的手紧紧压着筹码,并用一种既有不屑又有恐惧眼光向周围张望;而筹码少的人却拥挤地围在简陋的赌桌边,卑微地、低声下气地喊着,用一种既有羡慕和敬仰又好像有仇恨和贪婪的目光注视着豪华赌桌处的人和筹码。天空好像有一个声音在说:愚笨的人呀,不管你手上有多少筹码,最后不都得输得精光离开赌场吗?你们却按筹码的多少分开坐,到底用意如何呢?

用意如何呢?也许在将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人们都不会去解答这个问题,甚至认为它压根就不是问题。

或许,许许多多的人正在等待着 “奇迹”的出现吧?……

改写于自己的原文(Las Vegas 赢钱记,发表于侨报)。

大海1965 发表评论于
回复 'Sophie308' 的评论 : 以前,确实赌性很浓。自从有这些感悟以后,我现在去Las Vegas 时,也能对输赢无动于衷。
Sophie308 发表评论于
做学生时也喜欢去赌场碰运气,但现在赢几十块钱已没有当年的那股兴奋劲儿了。
大海1965 发表评论于
确实这样。也许这正是赌博能持久的原因吧!
xm1982 发表评论于
哈哈,一般都是赢钱的时候永远记着,输钱的时候多,所以容易忘,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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