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熬战在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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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鹅毛般的大雪,飘飘洒洒地下了一夜。风,凛冽呼号的狂风,打着旋,吹着哨,了整晚。

      郭春龙被风声和雪片打在窗户上噗噗噜噜的声音吵得一宿没睡踏实。他从被窝里探出脑袋,看了看高处的窗外,只见一片雪白。他想,怪不得快天亮的时候听不到风雪声了,原来是窗户被雪给堵严实了。郭春龙租的房子是半地下室,两扇窗户都挨着外面的地面。看来这场雪可是真不小呀。

      他打开床头的收音机,广播里不是暴风雪的消息,就是政府办公室,学校因风雪关门的通知。他抓起床头的电话,给公司的通告热线打了个电话,电话里是公司关闭的录音通知。哈哈,他心里暗自高兴,下雪天,自己可以在家里歇歇了。他翻了个身,裹了裹被子,想再睡个回笼觉。

      还没等他昏昏睡去,脑子里突然想起来,今天他参加的项目需要进行大规模的数据转换。郭春龙所在的技术咨询公司在美国著名的房真美公司承包了一个大型项目,把房真美租用的超级计算机上的大型应用系统,转移到本公司的计算中心的服务器群上。这样可以每年为房真美公司节省相当大的租用和运营费用,同时大大提高该系统的效益。而郭春龙在项目中负责将该系统的数据,从超级计算机的数据中心转换到房真美的数据中心。按项目计划,今天应该开始数据的转换。想到这点,郭春龙就再也睡不着了。

      他一个轱辘爬起来,穿好衣服,跑到楼上门口的窗户一看,只见窗外白茫茫一片,厚厚的雪覆盖了所有能看到的东西。街边停着的汽车已经变成了一个个巨大的雪包,根本分辨不出哪辆车是他的了。郭春龙心想,即使把汽车从雪堆里挖出来,路上那么厚的雪,也根本开不动呀。看来今天是不能去办公室了。

     他转念一想,如果今天不去办公室,就无法按计划进行数据转换,项目的进度就会受影响。由于房真美公司的业务是经营全美国房地产按揭的金融投资。它的基础是几十年的按揭交易信息和相应数据。这个项目由于数据量及其庞大,数据转换是项目的关键部分。而且在数据从租用的超级计算机转换到房真美的数据中心时,需要暂停对数据的修改和变动。整个转换必须一次性转换成功。原来,项目组的一个高级系统工程师设计了转换程序包,可是无法确保任务的完成指标,郭春龙才被抽调到这里接替这个任务。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加班加点,他设计开发的转换系统通过了层层的检测和评审,进行了几次不同规模的转换测试。今天就是正式进行转换运行的日子。

     数据转换的数据都是房真美公司的核心数据,转换工作必须在房真美办公室内的中心网络里进行。不去办公室,就无法进行工作。

     这时候,郭春龙的脑子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争论。

     一个说,“今天这么大的雪,根本无法去办公室。你完全有理由不去上班。”

     另一个说,“雪虽然大,可比起你在陕北农村的雪差不多。没啥了不起。”

     一个说,“街道都被雪封了,你想去也没法去呀。”

     另一个说,“汽车开不了,你不能走着去吗?反正离办公室不是很远。”

     一个说,“你完全有正当理由和项目组说,今天不能工作。”

     另一个说,“别忘了,你是从中国来的。咱们无论干什么工作,都要干好它。”

     郭春龙想起他临出国前的一个晚上,爸爸在临睡前对他说,出了国,肯定会遇到很多困难。而且你举目无亲,你只要时刻记住你是从中国来的,相信你总会想办法,克服各种各样的困难的。”

     想到这儿,他决定走到办公室去。

     既然定了要走去办公室,就要早去。争取把转换工作启动起来,并安排好后序工作,在天黑之前尽早赶回来。

     郭春龙胡乱地塞了几口早饭,想着中午肯定回不来,塞了两包方便面到双肩包里。他穿上厚厚的羽绒服,蹬了双半高腰的雨鞋,把棉帽的护耳放下,用围巾挡住嘴巴,定了定神,拉开大门,使劲把大门外的风雪门推了条缝,就一侧身,钻进了门外的漫天飞雪中。

 

     外面是一片洁白的冰雪世界。厚厚的雪覆盖了大地,分不清哪里是道路,哪里是沟坎。高高的路灯杆和路边的汽车堆起的雪包标识着道路的方向。寒风呼啸着,盘旋着,拉着长音,似乎在把电线当做琴弦拨弄,尽情地唱着冬天之歌。雪花大片大片地从天上随着寒风飞驰而来,打在树上,扑在地上,发出噗噗的声响。街边的房屋上都堆上了厚厚的积雪,唯有竖立在房顶上的烟囱里钻出积雪,往灰蒙蒙的天空吐着白烟。放眼望去,除了风雪,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在很远的地方,有几辆扫雪车在有气无力地工作着。灰白的天中偶尔有一只黑色的乌鸦飞过,一边飞一边哇哇地叫着,仿佛在说,太冷了,太冷了!

     郭春龙在没膝盖的雪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凛冽的寒风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钻,飞舞的雪片一骨脑儿地打在他的脸上。很快,他的鞋里就塞满了雪,把脚冻得生冷。帽子上,肩膀上,羽绒服的前胸都积上了厚厚的雪,随着他的走动而抖落在地上,新的雪片马上又积了上去。他的眼镜上也不断地落上雪片,使他不停地要用手擦一下。路上没有车,也没有人,是一片洁白的雪地。他干脆走在街道的中间,用在陕北农村插队时走雪地的方法,慢慢地晃着身体,一步步地踏雪,一步步地前进。在他晃晃悠悠的身后,留下了一串深深的脚印。

     街边的树木上堆满了雪,积雪把树枝压得弯向地面。当郭春龙从树边走过,有时能听到几只麻雀藏在树丛中,叽叽喳喳地鸣叫,仿佛在说,这雪怎么还不停呀,它们已经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在雪地上有时能看到一串小松鼠的足迹。那一定是哪只小松鼠耐不住饥饿,刚刚从藏身的地方出来去寻找裹腹的食物。

     郭春龙一边走,一边想起在陕北下大雪的时候。陕北高原的沟沟坎坎都被盖上了厚厚的积雪。虽然不上工,可以睡个懒觉,可是他们住的村子是在塬上。下雪天路滑,驴不能下到沟里去驮水。没有了做饭的水,大家就得饿肚子。于是,他们就用大筐挑雪到做饭的锅里,烧火化雪水做饭。可这样做一两顿还行。雪若是几天下个不停,老用柴火化雪水就太费柴伙了。满满冒尖的一锅雪要烧很长时间才能化出半锅水来。要知道做饭的木柴是他们辛辛苦苦从十几里外砍下晾干再运回来的,而且是要砍够用一年的做饭和取暖的木柴。而木柴用多了,以后就可能不够做饭的了,那总不能吃生的吧。于是,他们又派出“挑水突击队”。一人在前用撅头砍出脚窝,另一人挑着水桶,下到二里地深的沟里,挑回一担宝贵的水来。雪大路滑,山路陡峭,去挑水的两个人常常是浑身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费了半天的功夫,才换来一担水。想到这儿,郭春龙觉得现在的日子可比那时候强多了。

     就这样,郭春龙在雪地里跌跌撞撞地走着,记不清摔了多少跤,里面的衣服被汗水都湿透了。他终于透过弥漫的风雪远远地看到了房真美那褐色的楼群了。

 

     杰克正坐在房真美主楼大厅的警卫台里生着闷气。他是公司保安部门上夜班的值班人员。他应该早晨七点下班。可是外面下了一夜大雪,早晨接班的人没来,老板的电话倒是来了,通知他由于大雪封路,没有人来接他的班了,让他再上个白班接夜班。老板在电话里说得还挺好听,雪这么大,就省得他早晨顶着大雪回去,晚上还得踏着厚雪赶来上班了。

     没办法,谁让他是老板呢。杰克嘴上在电话里答应着,心里可是一肚子不高兴。今天,杰克和他的太太早就约好了要好好聚一聚。他们新婚不久,他做保安,经常上夜班。他太太是护士,常常值班。他们俩人经常在家里碰不上面。有时,一个人刚进家,另一个就得出门去上班。他太太上周就告诉他,今天她休息,要他下班后和她一起去新开的购物中心逛逛,再到他们爱吃的餐馆吃个饭,好好享受一下两人在一起的时光。刚才杰克在盘算着下了班怎么走回家去。可现在,一切都泡汤了。杰克只好打电话给在家里盼着他回来的太太,一个劲儿地说好话,再加上一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实现的许愿和保证。

     由于公司今天关闭了办公室,平时人来人往的主楼大厅虽然像往常一样灯火通明,可是这里冷冷清清,不见人影。只有杰克一个人孤单地坐在大门口的警卫台内,目光偶尔扫一下警卫台的一排监控屏幕。通过监控,他看到办公楼的外面雪还下得很大。主楼前的广场上堆满了雪。突然,广场上出现了一个人影,在风雪中摇摇晃晃地向主楼走来。杰克顿时紧张起来。他心里想,这么大的雪,办公室也关闭了。还会有谁来呢。职业的本能使他的脑子里出现了很多问号。他本能地看了一眼监控台上的一个红色按钮,那是通向警察局的报警按钮。

     那个人踩着没膝盖的雪走到了主楼的大门口,慢慢地摸索着从兜里掏出了门卡,打开了大门。一个浑身堆着雪的人出现在大厅里。

     只见那个人费力地摘下手套,动作僵硬地慢慢掀开头上满是积雪的帽子,露出了半个脑袋。一股热气从头上冒了出来。他又扯下围在嘴上冻得硬邦邦的围巾,用手擦了擦满是冰水的眼镜,冲着杰克笑了笑,并大声地打了招呼。

     杰克认出来,这个人就是经常晚上在办公室加班的中国人。可是他还是很奇怪,下这么大的雪,办公室都关闭了,他到办公室来干什么。而职业的习惯又使他不能问什么。

     郭春龙用帽子和手套使劲地把浑身上下的雪掸下来,又重重地跺了跺脚。门口他站立的地方留下了一堆雪水。然后他走到警卫台前,登了记,就向楼上的办公区走去。

 

     郭春龙的办公桌在三楼的一片办公隔间里。办公区里空无一人。他先把羽绒服晾在一张办公椅背上,把椅子靠近墙边的暖风口;又把湿透的鞋袜搭在另一个通风口上。一股特殊的味道马上弥漫开来。郭春龙心里想,反正这儿只有我一个人,有点儿味道也没关系。希望等会儿回家的时候,能穿上烘干的衣服和鞋袜。

     晾好了衣服,他到茶水间打了杯热水,双手捂着,暖暖冰冷的手指,在办公桌前坐下来,打开计算机,聚精会神地工作起来。

 

     尽管他已经对转换系统做了很多次测试,郭春龙还是仔细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又着重查看了与超级计算机应用系统和房真美计算中心的连接是否通畅。在确保一切都没问题之后,他就小心翼翼地启动了控制数据转换系统的命令流。转换系统在房真美计算中心的大型服务器上无声地运转着。郭春龙通过几个监控程序仔细地观看着房真美的核心数据从远在美国中部的超级计算机里,在他设计开发的系统的控制下,像浪潮一样一波波地传到房真美的计算中心,经过复杂的转换及计算,分类和组合,再存入到数据中心系统中。

     闪亮的数据在屏幕上滚动着,一切都挺正常。由于房真美的数据极其庞大,郭春龙估算了一下,转换系统可能需要运行六十多个小时,也就是三天两夜才能完成。好在他已经开发了控制命令流,可以自动地分段检查转换系统的运行状态,将必要的运行信息和错误信息存起来。等运行结束后,他可以对其分析处理。

     郭春龙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摇摇有些酸痛的肩膀。时间真快,一晃好几个小时过去了。他这时感到肚子有些饿。他取来烘干的羽绒服和鞋袜,心里开始盘算如何踏着雪走回住处去,给自己做点儿什么好吃的。对了,今天晚上,自己和远在国内的太太约好了通电话。可以在电话里听到亲人们的声音,特别是自己孩子奶声奶气地叫爸爸,郭春龙心里痒痒的,暖暖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

     正当郭春龙准备要“打道回府”,他心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转换系统运行会在计算机中心的服务器上产生巨大的中间文件,不知道那里是否有足够的空间。他用系统程序一查,不禁暗暗吃了一惊。由于转换系统是在服务器的公共空间存放中间文件,而由于公司办公室关闭,服务器的公共空间没有及时地清理。如果转换系统长时间地运行下去,很可能会由于公共空间被填满而出错,停止运行。要维持转换系统的正常运行,就需要大幅地提高服务器的公共空间,或者每三个小时人为地清理系统的公共空间。

     郭春龙马上给计算中心的系统管理值班人员打电话,要求增加公共空间。值班的系统管理员公事公办地告诉他,根据房真美计算中心的管理制度,增加公共空间必须在管理系统中提前申请,经过业务主管总监和计算中心主管的审批,再交给系统管理员去执行。这套流程下来,最少需要两三天时间。何况公司办公室今天还关闭了,更需要审批时间。

     郭春龙在电话里详细地解释了他要求的紧迫,可是那系统管理员只是不停地说明管理制度,对他的要求表示爱莫能助。

     放下电话,郭春龙沮丧地拍了拍脑门,他知道,扩大公共空间现在是不可能了。唯一的选择就是每三小时检查一下转换系统的运行状态,清理公共空间。而这么做,自己只好留在办公室里三天两夜。那在三小时之间打个盹还凑合,可吃饭怎么办?如果不下大雪,他可以在三小时之内开车回家做饭吃,然后再赶回来。而现在大雪封路,自己早上从住处走来就花了三个多小时,根本不可能回家吃饭了。不回家,公司的餐厅又关了门,自己只带来了两包方便面。饿上一天两天还凑合,可是三天两夜不吃饭就实在惨了点儿。

     郭春龙脑子里在打架。一边说,管他呢,你已经做了很大的努力了。这公共空间不够又不是你管得了的事。该回家吃饭休息就回去,工作的事以后再说。另一边说,你做事就要负责任。你忘了奶奶要你做事就要做好了吗。一边说,那你没东西吃怎么办?再加上你还得每三小时工作一会儿,没法休息。你会饿出毛病来的。另一边说,这就得想办法了。咱以前在农村插过队,又在油田上风餐露宿过。这里的条件比起那时候好多了。

     想到这儿,郭春龙心一横,决定留在办公室了。他看看系统在正常工作,要赶紧解决肚子问题。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天,又在雪地里走了很远的路。他的肚子实在饿得慌。他心里想,先顶过这阵儿再说吧。他用热水泡了包方便面吃下肚,立即感到浑身暖乎乎的。在茶水间,公司提供可口可乐等各种汽水。可是光靠喝汽水也不顶饿呀,还得不断地跑厕所。

     他突然想到在茶水间的冰箱里,可能有员工们存放的食物。他跑去打开冰箱一看,哈,果然有几牙剩披萨饼。看着眼前的披萨饼,他感到自己的嘴里直冒口水。他刚一高兴,可是又一想,不经过别人的允许吃人家的东西怎么行呢?再一琢磨,自己眼下只剩了一包方便面,怎么说三天两夜也顶不过去。放着眼前有披萨饼饿肚子,这是不是有点儿傻。何况公司关闭,过几天这披萨饼就可能不宜食用了呢。嗨,活人不能让尿憋死。我给那人钱不就得了。于是,郭春龙写了张纸条,说明自己不得已而未经允许吃了他们的食物,注明自己的电话,希望披萨饼的主人见纸条后与他联系,他一定付钱。

     就这样,郭春龙查遍了这层办公楼茶水间的所有冰箱,搜罗到些面包圈,披萨饼,大概够他吃一天的了。

     暂时没有了吃饭的问题,郭春龙又想,这三天两夜不能只坐在椅子上打盹呀。会议室虽然有沙发,可是自己睡觉死,万一睡得太舒服了而睡过头不就前功尽弃了吗。于是,他把会议室沙发的垫子拆下来,在自己的办公桌边上搭了个地铺,用书包做枕头,盖上羽绒服,就成了一个不错的休息地方。

     抽个空儿,他用私人信箱给北京的朋友发去一封邮件,请他告诉自己的家人,他今天晚上不能与他们通电话了,让她们娘俩别等了。写邮件的时候,郭春龙的心里有一丝伤感。

 

     郭春龙就这样留在了办公室。他好几次走到玻璃窗前,希望看到雪停了或者道路上的积雪被清理了,自己好抽空回家吃 顿热饭,再开车回办公室。然而,办公楼外的雪还在不停地下着,到处还是一片洁白。外面的街道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而铲雪车连的影子也见不到。

     每两三个小时,郭春龙会仔细地检查转换系统工作的状态,在服务器的公共空间清理出足够的空间。空下来的时候,他会在沙发垫搭档地铺上打个盹。

     他不敢睡得太深,怕睡过头。他记得在陕北当喂牛的饲养员的时候,需要在夜里给牛添草料。可有一次,干了一天繁重的农活,他倒头呼呼大睡。放在他枕边,上满了弦的闹钟响得震天响,也没能吵醒他。从此,他晚上在牛圈旁的小屋里就坐在炕边打盹了。对了,他想要是把闹钟带来就好了。可走的时候谁能知道要在办公室干上三天呢。

 

     连续工作了一天一夜以后,郭春龙又困又乏。他真想倒头大睡一场。可是不行呀,现在不是大睡的时候。他打盹的时候拎着心,一会儿就看看手表上的时间。即使睡着了,也是迷迷糊糊的。躺在地铺上,他朦朦胧胧地想起自己在油田勘探队,有一次冬天,他们在测线上连续工作了三天两夜。那几天,沿着勘探线路,石油工人们搬运着仪器和各种设备,顶风冒雨地奔走在测线上。特别是到了晚上,几公里长的测线上,一串手电和马灯不停地闪亮;各种口令在工人们之间传递着;仪器上的各种彩色信号灯不停地闪烁着;隆隆地炮声把地震波送入地层深处,又把地下构造的信息返回到仪器里。到了最后,年轻的郭春龙他们又困又累,都不敢坐下休息。只要一坐下,就会不知不觉地睡过去;实在冷得不行了,就到边上的村子里,请老乡烧点开水喝喝,暖暖身子。而现在,自己在温暖的办公室里,比那时候在野外不知道强了多少。

 

     到了第二天的晚上,郭春龙找到的食物也吃得差不多了。他一边在计算机之前工作着,一边心里想着,忙完这阵儿,自己得到别的楼层茶水间的冰箱里再去找些剩下的食物来。他正忙着,突然在他办公桌前的隔板上伸出了一个人头。办公楼夜间灯光调得很暗,他专心工作,没有听到任何人前来。隔板突然出现的人头着实使他吃了一惊。仔细一看,原来是门口的保安,杰克。

     杰克也被大雪困在了办公楼里回不了家,没有人来接他的班。好的是在夜里,他可以把主楼的大门锁住,门口的玻璃窗上贴上保安休息室的电话,然后他躲在保安休息室的沙发上睡个好觉。

     一天一夜过去了,他想起昨天上午来的那个中国人怎么还没有离开大楼。职业的习惯使他想前来查看一下。

     杰克在郭春龙的工位上见到了专心工作的郭春龙,脸上布满了倦容。他忍不住好奇地问:“你昨天来了办公室,就一直工作到现在吗?”

     “是呀。”郭春龙抬起头,伸了伸懒腰。

     “是什么事能让你这么努力,连续工作这么长时间,冒这么大的雪来办公室,连家也不回?”杰克忍不住地问。

     郭春龙站起来,活动一下僵硬的身子,简要地讲了一下自己正在干的工作。

     “有那么重要嘛。那你不能等到雪停了,路开了,办公室正常上班再来干吗?”杰克还是有些不明白。

     郭春龙笑了笑,“我们中国人干工作,不怕有困难,要么不干,要干就要干好。何况现在这点儿困难比我以前遇到的要容易多了。”

     杰克心里真是有些感慨,他想中国人真是有些不一样。“那你这么长时间吃什么呢?”

     郭春龙向杰克炫耀了自己的食物寻找高招,并说自己正要再去其他楼层找找吃的。

     杰克笑着眨眨眼睛,“你等一会儿,我这就给你拿些吃的来。”

     “真的?”郭春龙惊讶地问,“你能从哪里搞到吃的呢?”

     “公司餐厅的冰箱里还剩了些面包和煮鸡蛋。”杰克说

     “可餐厅的门都锁了,进不去呀。”郭春龙遗憾地说。他奇怪杰克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杰克狡猾地笑了一下,“你忘了我是保安,有餐厅大门的钥匙。”

     “哇,”郭春龙高兴了,“这下我不会饿肚子了。”他突然想起,“那你一定在餐厅里留个条子,说明我会事后付钱的。”

     “当然啦。你等着。”杰克不一会儿就送来了一条面包,酸黄瓜和煮鸡蛋。郭春龙自然是对他谢了又谢。

 

     到了第三天下午,数据转换系统终于运行结束了。郭春龙仔细地用各种系统程序检查了运行结果,一切正常。他心头涌起一股成功的喜悦。他给项目组的主管发出了报告邮件,然后揉揉疲惫的双眼,晃晃有点儿昏沉的脑袋,站起身来,把沙发垫子还了回去,收拾好办公桌,关上计算机,提着书包,迈着疲劳而沉重的步伐向楼层的电梯厅走去。

     主楼大门口的警卫台后已经换了值班的保安。当郭春龙签出门记录时,那保安发现他是三天前进的办公楼,眼睛惊讶地睁得挺大,盯着他,脸上充满了疑惑。

     郭春龙走出办公楼。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太阳从云层的缝隙里露出来,刺眼的阳光使他眯上了眼睛。他又困又乏地向住处走去。一边走,他一边盘算着回家要好好地洗个热水澡,再美美地睡上一大觉。对了,首先得好好吃上一顿。自己平时都是自己做饭吃,这次工作得这么辛苦,应该找个餐馆,犒劳一下自己。想到这儿,他向房真美附近的一家中餐馆走。一边走,一边想着自己吃什么菜好呢,想得口水在嘴里打转转。

     等郭春龙好不容易走到那家中餐馆门口,刚要推门,却见到门上贴着一张通知,因为大雪,餐馆不营业。唉,这是老天爷不让我打牙祭呀。没办法。郭春龙叹了口气,只好忍住口水,掉头迈开疲乏的步伐,转身向住处摇摇晃晃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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