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露天电影

职业: 外科医生 业余爱好: 旅游, 文学, 京剧, 工作之余喜欢写些怀旧散文, 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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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在外地古玩市场,看到一架16毫米的电影放映机,我随便打听了一下价格,那老板非常热情,马上装上胶卷,就在店堂内放了起来。记得放的是毛主席接见红卫兵,因胶卷已很老了,所以连毛主席他老人家的形象也不太清晰了,声音也有些走调;但就是这老电影,勾起了我对往事的回忆。那老板鼓起如簧之巧舌,终于说动了我把它买下来,同时买了几部电影拷贝。回家后一个人不顾天气炎热,关在屋子里自得其乐的放起来,虽然没有如今电视、VCD、DVD那样清晰,而且还是些老掉牙的片子,但它却把我带回到很久以前看露天电影的年代,那令人难以忘怀的岁月。

记得第一次看露天电影是在解放初期,那时候驻军部队隔几天就在石梅场上放电影。我在石梅小学上学,一看见石梅场上张起了一块大白布,就知道晚上放电影,于是匆匆忙忙吃过晚饭就与邻居家几个小伙伴早早的在幕布前方的地上坐了下来,那石梅场都是泥地,每次看完电影回家总要因为裤子上都是泥而遭到大人的责骂。在石梅场上看了多少场电影已记不清了,但最早看的一部前苏联影片“党证”却还依稀记得。那是一部反特片,片中的女主人公嫁给了一个外号“西伯利亚人”的特务,不久发现他偷了她的党证搞特务活动,于是大义灭亲告发了他。石梅场上的露天电影放了一段时间就不放了,学校也开始在开学时向每个学生收伍仟元(老人民币,相当于现在的五角)电影包场费,于是我们也能坐在电影院里正儿八经的看电影了,同时也告别了露天电影。

六十年代初,我到农村医院工作,又看上了露天电影。那时候农村里还没有电,更不用说电视、收音机了。大约个把月才有城里的电影放映队到大队里放场电影,那可是大事儿,下午河滩边就歇了一只电影船,在大队部的打谷场上竖起两根毛竹,架起了银幕。天一黑,整个大队的人,也有邻近大队的人就扶老携幼从四面八方涌向打谷场。电影放映前,最起劲的就数那些小孩子,平日都得乖乖地待在家里,被大人早早的赶着上床睡觉,好容易熬到放电影的日子,难得有机会出来撒野,可真乐坏了他们。这露天电影也给大人们创造了走亲戚的机会,平日里披星戴月从早干到晚,舍不得丢“工分”,亲戚间也很少走动,因此放电影那天好多人家都在招待来看电影的亲戚。由于难得放电影,所以每次总是放两部影片,这露天电影又是得等天黑以后才能放,所以每次都弄到深更半夜。乡下人白天干活累了,又舍不得放弃这难得的机会,于是电影场里常常有人打瞌睡从长凳上摔下来,引起周围的人一阵哄笑。每逢放电影的日子,房东家的儿子总给我把凳子早早的安置好。电影队里有我一个小学同学,每次他总让我坐到电影机前,这儿离银幕不近不远,前面没有遮拦。乡下人带的凳子高矮不等,而且老是有人走动,后面的人常被前面的人挡住了视线,所以实在说来,乡下人看电影也就是趁个热闹罢了。我这位同学也是小时候在石梅场上看露天电影的小伙伴之一,这小子小时候很不安分,看电影爬到树上,有一次看电影睡着了,从树上跌下来,头也磕破了,长大后额头上留下一块铜板大的疤。这家伙初中毕业后不知怎么就干上了放电影这行当,那时我挺羡慕他,一来可免费看电影;二来可到处游逛。不过后来却出了毛病,也是因为放电影,他和一个女知青发生了关系,事情败露后,他被以破坏上山下乡的罪名吃了五年官司。他被抓时,老婆刚刚生孩子,等他刑满释放,孩子也大了,他老婆倒没有嫌弃他。前几年,听说他发了,有一次我在街上看见他手提一只象块砖头那样的大哥大在大庭广众之间大声打电话,颈脖子里的一根金项链总有小手指那么粗,手上戴的一根手链开始我还当是表带。额头上那块疤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一副脑满肠肥,财大气粗的样子。

露天电影放一场我记得是三十元钱,都由大队出。现在回忆起来,看露天电影也是挺辛苦的,除了上面说的不算,那冬天刺骨的寒风,夏天从人群发出的汗臭,那蚊虫的叮咬;还有突然下起雨来,大家只好在雨中观看;虽然这样,人们却还是乐此不疲。最令人难忘的是有一次电影散场后,有十来个人同时从一条毛竹桥上走过,不想那竹桥抗不住十来个人的分量,从中间断成两截,十来个人同时掉到河里,其中有会泅水的,有不会的,手忙脚乱中间,岸上的人纷纷跳入水中把人救起,大家又高高兴兴的回家去了,也没有人骂娘。

后来我离开大队调到镇上工作,镇上也没有电影院,电影就在公社院子里放,那是要买票的,当然我是不要买的,收票的人都认得,有一次买了票还非得让我退了不可。镇上放电影的次数比较多,大概十天左右就要放一场,有几次看电影看到紧要关头,突然喇叭里叫起来:“蒋医生,医院有人找”,这时就只好很扫兴的回医院看病去了。

文革期间,电影很少,老的片子不许放,新的又没有,当时流传着几句顺口溜:“中国电影——新闻简报(大家公认有两个电影明星,一个是西哈努克亲王,另一位就是他那年轻美丽的夫人莫妮克公主);越南电影——飞机大炮;朝鲜电影——哭哭笑笑。”不过说是这样说,因为文化禁锢的关系,每逢放电影,场上总是挤得水泄不通。不久,公社里自己有电影队了,由于常停电,电影队配了一只三匹马力的汽油发电机,有时候碰到急诊手术停电,我和放电影的小汤一商量,小汤总是非常乐意帮忙,一等电影放完,就把发电机抬到医院给我们发电作手术。这小汤当时才二十岁出头吧,剃了个平顶头,圆圆的一张娃娃脸,大眼睛,很讨人喜欢。有几次弄到半夜,等到手术结束,就与他拜拜了。那时候好像做这种事是理所当然的,电影队从没向我们医院收过任何费用,当然也不用向小汤付什么劳务费,而我也从没想到要招待他香烟、吃夜宵什么的。那年月就是这样,假若换了现在,可得按经济规律办事了。当然,时代不同了,如今的电影院里设施齐全,影片也多,国产进口的各种影片多如牛毛;不过毕竟看电视方便,而且电视剧也越来越多,所以反倒不去电影院看电影了,即使偶而去看场电影,也远没有当年那样的兴味盎然了!

 
剑门奇石 发表评论于
现在早没有露天电影了,去电影院的人也少了!
雨女 发表评论于
我们小时候,部队大院夏天都放露天电影。搬个椅子坐下来就看了。几乎是每天晚上都放。所以,就是一边乘凉一边看电影。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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