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总有个把妖孽要逆天
原本就不爱待异乡过年的黎悦父母这下回老家有了合理借口，一来小朋友也都放了寒假，二来黎悦爸爸不上班了，因为越底层的那些工人越是视工作前途、工程进度为浮云，一早归乡老婆孩子热炕头，或者“农妇、山泉、守点田”去了，以至黎悦爸爸工作也是无甚可做，腊月里老家更是人情债不断，东家嫁女、西家娶亲、王家老爷子80大寿的，他干脆请了假，遂了老伴心愿，带着小宝回了老家准备过年。黎悦心里是反对的，可没有足够分量到理直气壮的理由。
相反，黎悦因为下一季度的出货倒是更忙， 有一天苏总约她一起去上海拜访黎悦以前的一个大客户，周六去逛下上海博物馆，刚好有个日本国宝字画特展，黎悦想刚好喘口气。
黎悦中午吃饭时问老饭搭子汤如龙，“你说，对你们男人来说，旧情复燃的概率有大？”
汤如龙埋头吃饭，想也没想，“这事男人说了可不算，主要看女方，女方分手后或结婚后过得不幸福，这事就是50/50，过得幸福，那概率基本为zero。”
“那要那种不温不火远看一潭死水，但偶尔也能飘起个把幸福感的小水花的呢？”黎悦问，
“那统统归结为不幸福！没有中间状态！因为太低于女人对婚姻的期待值！你想150分的，结果只得了30分，远远不及格啊，满意度能高吗？”
黎悦想想有道理。汤如龙自己感情不顺，反倒是久病成医看别人都通透了。黎悦对他赞同得双手竖大拇指，“犀利！”果然做咨询接触各种企业疑难杂症久了，思维清晰、缜密，数字化程度高！
回办公室后黎悦微信问黄朴，“黄二毛童鞋，我知道苏总这周六会在上博看展，约不约？”
黄朴立马一个锤子头像砸过来，“找死啊！”
表情“对方不想和你说话并向你扔了两条狗！”
过一会儿黄朴又问“几点？”
黎悦笑得没心没肺。
被黄朴骂久了黎悦找着他脉络了，那就是他其实思维像个火星人一样的4次元无厘头，极品奇葩，幼稚简单起来钟晓溪都比他有前途！比如会缠着黎悦说小宝最近有什么好笑的童言无忌，然后到处卖弄，明明没那么好笑的话笑个不停；会无缘无故跟黎悦说“黎悦，你那冬天很冷，多穿点”，黎悦刚有一丝感动，结果他下一句“不然你以为你是雪人吗？”，说完得逞得哈哈哈大笑，让黎悦哭笑不得；
或者打她电话问“黎悦，你知道早晨六点和下午两点的鸡叫有什么不同吗？”或“黎悦，你知道小不点的狗和大狼狗叫起来有什么不同吗？”黎悦上着班，一副已然被工作虐哭生无可恋脸，拖长声音说不知道，结果他老人家就咕咕咕或汪汪汪得叫起来了，学完自己哈哈哈大笑，想想大白天甲级办公楼里响起来鸡叫声或狗叫声！黎悦都替他捏把冷汗，完全能想象出他下属们一脸黑线心中大呼“呐呢？”的样子，不过他才不会care！有趣好玩就行！
黄朴有着惊人的记忆力，据说状态好的时候一目十行还能过目不忘，考试型人格，既读书时代平时懒懒散散各种爱玩，一考试便碾压众人，还说当年考一级注册建筑师，大脑过载了几回之后，现在内存略嫌不够用了，黎悦编排他，“你咋不上天？牛皮界都已经容不下你老人家了！”
黎悦知道他熟读中外古典，引经据典随口即来，可久了才看穿，那都是唬烂外人用的，黄朴骨子里根本就是长不大的小男孩，黎悦叫他“黄三岁”，因为他上面有个姐姐，所以有时候也叫他“黄二毛”或“黄小毛”，黄朴自己不承认这称呼说她找死，有时候自己又觉得特别形象特别好笑，黎悦说他“你这智商基本可以告别美女了！”
黄朴说他大学时候最好笑的是去公共浴室，在洗发水瓶中混进一个乔装的番茄酱君，趁室友“旺财”低头冲头发时，悄悄挤番茄酱在他头上，害得旺财看到哗哗哗冲下来的红色水流，大喊大叫“啊！血！血！我头上流血了！”，罪魁祸首的他还装模作样去查看，最后自己笑翻在地；下一次坏水又update了，专门等旺财洗好了出来、擦干净了准备穿衣服，兵贵神速得把番茄酱直接抹他后背上，害得旺财大叫最后又好脾气的重新去洗。
还说经常提前躲在旺财书桌底下，等他过来玩游戏玩得正愉悦得飞起，突然冲出来“啊”得大叫一声，把旺财吓得那叫一个头发竖起魂飞魄散的，黄朴自己回忆起来还哈哈哈大笑，电话那头正上班的黎悦一脸嫌弃，“Jin桑（烦人精的意思），你已经无聊症患者晚期了，这都什么恶趣味！”，却又忍不住看了一下桌底；黄朴还说他高中时候故意增重，一顿吃四五个汉堡，看能长到多少斤，最后膝盖水肿被医生叫停了，默默花三个月又减了回来，黎悦听了哈哈大笑说“你这自虐都玩出朵花来了，变态啊！”，这样的好笑事情听多了，黎悦就笑问他，
“黄小毛，你老实交代平时是怎么糊弄甲方的？我也学学”没想黄朴牛气冲天说“等你够牛练到六脉神剑出神入化，还用学那些三脚猫功夫？给你看看什么叫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靠才华！”发来一个邮件，原来他是初高中都在美国上的，大学和研究生才在国内，附件是他从学生时代就获得的无数国内外设计大奖，遍布世界各地的建筑项目和雕塑作品。写满5页纸，俨然业内大神的架势，黎悦啧啧称奇，不得不承认黄朴这家伙真是天赋异禀。不过他对自己这份事业是由衷热爱，自发性得努力拼搏也是有目共赌，黎悦不得不佩服。
周五客户拜访顺利结束后，黎悦和苏总去逛了南京西路，外滩、东方明珠、在淮海路为下周三的公司尾牙宴买了首饰礼服，城隍庙吃了南翔小笼包、晚上还在新天地喝了鸡尾酒。苏总说起自己在上海读书，和黄朴吃饭聊天逛街的无忧无虑的日子，说这个城市对她有着特殊的意义，可并不敢常来，怕触景伤情，现在来了倒也释然了，还像回到了结婚前的自由，黎悦感慨苏总也是个性情中人，特高兴有个同龄人理解这自由的不易。
黎悦问她会想见到老朋友黄朴吗？他就住黄浦区，可以叫他过来啊？苏总笑着摇摇头，抿了口酒，转头看舞池中欢快的男男女女，不再说话。黎悦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担心自己别捅个大篓子，可话都给黄朴放出去了。
果不其然，周六上午，黄朴在青铜器馆演完超级无敌真实的偶遇戏码后，和苏总边看展边聊天，黎悦不想当电灯泡，落在后面，还仔细端详每一件展品，尽管她对上博的青铜器如数家珍，等她看完出来，苏总匆匆走来，少见的神色凝重，说她有事先走，黎悦说好啊，也正要跟着出去，被苏总按住，“你慢慢看吧，多拍点照片给我看看，晚上自己回南京”，最后一句更像是自言自语低得不能再低“我自己待会儿”，黎悦大感不妙，果然是闯了祸。
黎悦无心再看，在馆里乌泱泱吵闹闹的人群中东找西找没看到黄朴，打电话给他，压低着声音问“黄二毛，你这个闯祸精，到底跟苏总说了什么？我要被你害惨了！”
黄朴没理会她，云淡风轻说“我在明清家具馆呢，这儿也就这些明朝家具设计得挺北欧，还能看！”
“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苏总见你就急匆匆走了啊，这不是要害我饭碗不保嘛！”黎悦一见黄朴就抱怨，
“就是偶然遇到，能有你什么事？我演技不错吧？哈哈哈”，黄朴游刃有余，一点也没有苏总的异样。
“苏总怎么回事啊？”
“我哪知道！”
“你跟她说了什么？”
“真没什么呀”黄朴装得一手好萌，又演技派加打岔功夫一流，黎悦想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黎悦去了那日本字画特展，结果并不让拍照，她一边慢悠悠看着，心里盘算回去怎么跟苏总交差。
“这两幅是宋朝画家李迪的《红白芙蓉图》，他的画风清幽雅致，意境深远，可以说是代表了宋朝那个时代典型的审美标准，宫廷御用画家的最高艺术境界，这些都是沦落在外的国宝呀，类似的他还有一副《牡丹图》也不错。都是在故宫博物院猫着呢，上博还有他一幅《雪树寒禽图》比这幅还美，等下我带你去看看”
黎悦无精打采，“哦”
黄朴叹了口气指着另一幅说，
“这幅是北宋宋徽宗赵佶的《桃鸠图》，就是那个自创了瘦金体诸事皆能，唯独入错行的没用至极的皇帝，你要看靖康之变被掳的一万多女子，包括宋徽宗女儿茂德帝姬和顺德帝姬、那些皇室王妃及皇族宗室妻女的悲惨结局，你就没法直视这幅画了”
黎悦听黄朴这一番话回过神来。虽没有熟读史书但也涉猎广泛的她怎么会不知道那那段历史长河中的惨绝人寰。
“所以大诗人当中我唯独喜欢辛弃疾”，黄朴边走边没头没尾说。
“这幅 画家是与刘松年、马远、夏圭合称南宋四家的李唐，多数都是用笔遒劲显出河山雄峻气势，也有画人物故事的，反而又工整秀美，也是奇人绝技，美国的大都会也有他的好几幅作品，清代的工笔花鸟画家沈铨也是，大都会也有他好几幅，他旅居日本三年，日本人特别推崇他的技艺精湛，称他为舶来画家第一。估计这里也有，我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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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朴认真负责讲解着，变回正常人的时候，黎悦确实有种智商和记忆力分分钟被大神秒成渣渣的深深的挫败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