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工会的两面性  蒙晋

在美国，工会的作用是充当行政管理层的对立面。两者之间的关系很复杂。他们两者既相互监督，又互相利用。工会终年都在忙着给行政部门找麻烦， 使行政部门不得不在工会提出的各种各样的难题中与工会周旋。但私下里，人们却常常看到工会头头和行政领导说说笑笑，到了谈判桌上却谁也不让谁，常常争得面红耳赤，甚至骂娘。

在过去的120年中，美国工会组织势力不断扩展,从工业，到服务业，再到教育界，最后深入政府部门。工会严格保持其成员的社会等级。会员只能是本行业的基层工作人员，各级行政领导被排出在外。例如在工业界，工人可以成为工会成员，职务是主任，科长之类对工人发号施令者，则不能加入工会；中小学里，老师是工会会员，校长则被排除在外；大学中的教授们可以成为工会会员，而院校领导层则是工会谈判桌上的对手。政府部门里的普通工作人员有资格成为工会会员，而他们的上司则被拒之门外。

工会会员必须缴付会费才可成为其成员。有些机构强行规定：够格的工人必须加入工会组织，而且工会每月从工资中自动抽取会员费，不接受这个条款的人，工会所在单位不能招收他。有些职工是教徒, 不少宗教组织规定不许参加其他任何组织, 在这种情况下，有些信教职工可以不加入工会，而获得职位。但也有的工会很强势，不准招收这类信教员工。 也有少数机构允许合格员工自行选择是否加入。工会会员费大多按工资比例缴纳。一般是工资的百分之一左右。

工会最大作用是保护所属行业从业者的工作权力。一个单位，无论是公司，学校，或政府部门，要开除或解雇一名员工，一般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此单位在作出开除或解雇决定的同时，要准备与工会对簿公堂。该单位必须以充分的理由和事实为解雇备案。被解雇人员往往有三到六个月的时间对被解雇的决定提出上诉。多数情况下被解雇的理由一定是无可挑剔的，因为谁也不愿打官司。但只要被解雇会员向工会求援，工会就鸡蛋里挑骨头，从解雇决定和该员工的职责聘用合同中找漏洞，与人事部门打官司，一场持久战就开始了。没有一两年是不会出结果的。

正是因为工会的这种保护雇员的作用，有些州不许成立行业工会, 尤其在共和党占优势的，保守的南方各州政府机构中，工会甚至不能与州政府进行任何内容的谈判。州长有绝对权利决定州雇员的工资和福利。在东西两海岸和中西部的工业区，这是不可想象的事儿。总之，共和党占优势的州郡，工会的势力就小，民主党占优势的州郡，工会的势力就大。

工会的作用，有时影响一个企业的大政方针。1990年代中期，日本一家汽车公司将其下属的一个装配厂，从加州移到阿拉巴马州。这家装配厂迁移的原因有二，首先是阿拉巴马州的最低工资要远远低于加州，其二，阿拉巴马州的工会势力又大大的低于加州。这样公司在工人的福利和薪水中可以省下很多钱，大大提高赢利。没有工会的公司，雇员福利少。 不设工会在南方相当普遍。笔者曾前往一家位于佐治亚州西北的食品公司面试。面试人员当场直接告诉笔者：这家公司不准许工会存在。想在这家公司成立工会的人，他们的命运就是走人。但是这是一条潜规则，不写在聘用合同的条文里。不满意的人根本无法起诉。只能退出工作申请。

工会对于员工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支持，使员工不因某些领导的个人喜恶，而被歧视或解雇，因而保障了员工的正常工作环境和平等待遇。美国工会之普及，影响之深入，权利之强大，反映了美国民主概念深入人心，也张示它的战斗力和生命力。但是工会并不是无所不在。为了家国利益，军队里绝不允许工会的存在。执行上级长官的命令，别无选择。凡是同意当兵的人，等于是同意放弃美国宪法中每个公民的言论自由权利。最近的一个典型案例：海军陆战队在役人员斯坦，在自己的网页上发表反对奥巴马总统的言论。发现后，被告上军事法庭。如果同类案件发生在一个公司的雇员身上，只要他不是在工作期间从事与工作无关的活动，他决不会招来任何麻烦。而斯坦得到的军事法庭判决是“净身”离开军队：解除兵役，失去了服役九年后应属于他的一切福利待遇，如退休金，医疗待遇，免费进入大学再学习的机会，等等。在美国，年轻人决定入伍前一定要仔细想好。这可不是每个热血粪青都可以平静处置的事情。

但是工会的作为也有很大的副作用，我们姑且称它 “反动性”。笔者在中西部工作时有位叫艾尔的同事。他负责我们部门的所有计算机的维护和修理。我们部门有两种员工，一种是永久性员工(permanent job),另一种是临时工(temporary job)。 永久性员工必须加入工会，而临时工不得入工会。临时工很容易被解雇，一般合同到期不续约便失去工作。艾尔是永久性员工，也是工会会员，他受工会保护。

艾尔是个极为懒散的人。 当班时他手里端杯咖啡，这个办公室出，哪个办公室进，到处找人聊天，一聊半天， 就是不干活。再加上 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计算机比较简单，不容易出毛病，艾尔的工作很轻松。常常是整天无所事事。系主任和教授们都讨厌他 。因为他不但自己不干活还影响其他人工作。上层早就想解雇他。但摄于工会的势力拿艾尔无可奈何。事情到了 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经济衰退时期， 学校为压缩开支，减少员工。 校方和系领导决定第一个解雇艾尔。开始工会不同意，原因是艾尔没有大错误，而且他是复员军人，辞退他影响很大。系领导为此采用了迂回方式。尽管艾尔工作不负责，是害群之马。但他们不提这段，以避免和工会打持久战。人事部门直接告诉工会: 预算减少，系里以无钱再雇用一位专职技师维护和修理计算机，只能辞退艾尔。工会无力反驳人事部，只能任由系里解雇艾尔。

其实象艾尔这样的人，如果在私人企业工作, 他早就被解雇了。正是在政府机关里, 由于工会的压力, 校方一再忍让，才有艾尔这样的懒散职工长期得不到处理。这种现象在美国各级政府中相当普遍。应该说政府雇员工会的存在，很大程度上助长了职工的官僚主义，也大大降低了政府的工作效率。

工会保护懒惰工人还可以说是工会的责任和权利。下面的事件有点让人涕笑皆非。东海岸一个小城里的一位警察， 放假其间去逛街，看见一个小偷正在偷窃，正好警察还戴着他的警徽，于是警察就顺手抓了这位倒霉的小偷。但更倒霉的是这位警察。 当警察局表扬他业余时间抓贼时，当地的警察工会却指责着位警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理由是:这位休假警察抓贼是枪了在岗警察的饭碗。而保护所有工会会员的职位是工会的第一责任。如果休假警察都去抓贼，当职警察还会有工做吗? 这位休假抓贼的好警察不得不自任倒霉了。

上面两例是仅仅与个人有关的小事。下面要讲的却是很大的事了。爱好体育运动的人应该都知道美国职篮球联赛和美国职业棒球联赛。这两个联赛规模在世界单项职业体育赛事上仅次于足球世界杯赛事。它们不仅影响着美国人的精神世界， 而且还带来了巨大的经济利益。每年赛事的经济效益常常高达几百亿美元。其中的很大一部分成为球员和联赛工作人员的报酬。 因此联赛员工工会和球员工会极其关注每年的联赛收入。一个很大的威胁来自体育本身。当一项新的体育比赛发展时， 将吸引部分观众离开篮球和棒球赛事，篮球和棒球的收入将减少。 为了防止这类事情发生，篮球和棒球工会采用了极简单又有效的方法: 它们将所有的新兴项目都杀死在它的萌芽时期。比如有报纸揭露上世纪80和90年代，美国的欧式男，女足球都有过快速发展，但都昙花一现。世界足联也曾努力想推动欧式足球在美国的影响。篮球和棒球工会高薪收买欧式足球的教练和运动员，将他们送到拉美或欧洲去踢球。不让欧式足球有在美国发展的机会。 致使美国的男足和女足都热闹了几年后又趋于消沉。尽管世界足联的实力和财力在世界上是无人可及的，但还是 “强龙不压地头蛇”, 折戟美国，拿蓝联和棒联没折。从社会发展的观念看，蓝联和棒联的工会组织的作为可以说是反社会潮流的 “反动派”。它们只从本身的经济利益出发，毫无社会道德可言。

说起工会的反动性，笔者还得讲几句。美国工会实际上已经捝变成了半黑社会性质的公开组织。工会早已不再是由普通工人组成的草根组织，而是被社会政治“精英们”操盘的政治和经济利益集团。这些“精英们”往往和美国的黑社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为了达到目的，美国的工会往往是不择手段的。根据美国全国劳工关系研究所统计（National Institute of Labor Relations Research），在过去20年中，仅媒体报道的工会暴力行为就有8800起，平均每年达400多起，而未报道暴力行为估计是报道的三倍。在2000年，加州联合汽车工会罢工期间，一位女华裔工人黄淑珍拒绝参加罢工，上班时，她的车窗遭到枪击。1997年联合快递公司（UPS）工人为提高工资和福利罢工，一位选择不参加罢工的司机Rod Carter被工会雇用的社会流氓用刀捅死。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灰狗长途客车公司司机罢工期间，工会暗地里指使工会会员向高速行驶中的灰狗长途汽车开枪，威胁旅客生命，已达到减少灰狗公司营业的目的，从而争夺和灰狗公司谈判上的主动权。当时共发生了几十起枪击的事件。工会的名声从此狼藉不堪。有些地方报纸正面报道了这些工会的黑暗面，工会就扔死鱼到媒体办公室门前，来恐吓报道真实罢工情况的媒体，这是从《教父》电影中学来的黑手党所恐吓威胁手段。还有报道说：前总统肯尼迪就是因为反对工会势力和黑社会联系，而被工会和黑社会共同谋杀。实际上，肯尼迪作为民主党员，一直都支持工会，仅仅是反对工会采用黑社会手段，就被工会杀害。亦有些地方报道干脆说：工会和黑社会实际是同一群人。